惨叫不绝,醇王的两条腿,都要软掉了!
“不过,”宋声桓说道,“也不是所有圈禁的宗室、觉罗,都要被板责的——唉,跟王爷说句实在话,这些,都看圣眷罢了!”
圣眷?我的圣眷如何?醇王的腿脚更软了!
事实上,宋声桓并没有把这些血迹的来源都告诉醇王,不然,醇王的反应,大约就不止于腿软了。
板责是正式的刑罚,载之于律,除此之外,如果有必要——譬如,“上头”需要满意的口供、伏辩,而关进了“空房”的宗室、觉罗的口风,又比较紧,那么,一样会对其进行拷掠的。
这一层,宗人府和内务府的慎刑司,甚至刑部的天牢,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残酷的政治斗争的失败者,沦为阶下囚之后,悲惨的命运,都是相同的,不管你是不是“天潢贵胄、凤子龙孙”,统统都一样。
譬如拿问醇王的懿旨中,有“勘问”二字,凭这两个字,既动得口,必要之时,亦动得手。
如果说宗人府和慎刑司、刑部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即便不直接上刑,宗人府的积年老吏们,也有许多法子,整的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雍正朝的胤禩、胤禟,就是这样被折磨死的。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啊?”
醇王从可怕的想象中清醒过来,“这个,这个……”
“王爷如果没有什么别的吩咐,下官就告退了……”
“啊,别,别!”
宋声桓已经转过了身子,听到醇王的喊声,又把身子转了回来。
醇王踌躇了半天,终于还是问了出来:“昨儿个晚上……城里边儿,呃,还……安静吗?”
宋声桓微微一笑,说道:“我也不晓得算不算‘安静’——三里屯的轩军,大半夜的,浩浩荡荡的进了城!”
醇王浑身一震。
“哦,不是近卫团——”宋声桓看了醇王一眼,“近卫团之前就进了城了,这一次,是丰台大营的兵,之前移驻三里屯的。”
微微一顿,“听说,是吴本淳本人带的队。”
吴本淳,吴建瀛。
醇王声音颤抖,“那,那个,那个……”
宋声桓的脸上,露出了讥嘲的笑容,“王爷想问的,大约是神机营吧?”
“呃,这个,这个……”
“也算安静!吴本淳一进城,第一件事,就是缴了‘威远队’的械!‘威远队’服帖的很,从头到尾,一枪没放!——这,算是‘安静’吧?”
犹如一桶雪水,兜头浇了下来,醇王的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冻住了。
“威远队”是神机营唯一一支“本队”,装备最好,在醇王的心目中,也是训练最精的,并且有自己的独立的营房。其他各队,分散在各个旗营之中,别的不说,一个个通知过去,把他们聚在一块儿,就不容易。
“威远队”尤如此,别的队,不消说了。
“都说吴本淳煞气大!”宋声桓不是看不出醇王的反应,但依旧不动声色的说道,“一张焦黄面皮,个头儿不算高,精瘦精瘦的,可往你面前一站,你的腿肚子就得转筋!”
顿了一顿,“也是,人家在美利坚跟洋鬼子见仗的时候,兀立营垒之上,洋鬼子几千几万粒子药,都打不倒他,神机营那帮大爷,见到这尊神,还不得……嘿嘿!”
醇王的脸色,青白青白的。
“唉,”宋声桓用一种很诚恳的语气说道,“我觉得,睿亲王的话说的很对,这个,‘既来之,则安之,不必说的话、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了’,我呢,替睿王爷加上一句,‘不必动的念头、不该动的念头,就不要动了’——如此,对王爷您是最好的!”
顿了一顿,“神机营呢,已经不关王爷什么事儿了!王爷就不要再去想他了!”
醇王的喉咙里,“呃”“呃”了几声,不晓得是赞同宋声桓的话呢,还是什么别的意思?
“其实,”宋声桓说道,“若世上本无神机营,王爷又怎么会到‘空房’里来?”
这句话,犹如一柄大锤,在醇王心头,重重的敲了一下。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醇王没有说话。
“那,下官就告退了。”
刚刚走出一步,宋声桓又转过身来,说道:“哦,有个事儿,要跟王爷说一声,陪吴本淳去缴‘威远队’的械的,是荣仲华。”
醇王愣了一愣,似乎没有听清楚宋声桓的话,顿了一顿,突然之间,青白的脸,变得通红,片刻之后,红潮倏然而退,一片惨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