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曹毓瑛、图林都吩咐“不可惊扰了福晋”,但是,沸反盈天的,醇王福晋怎么可能不受“惊扰”?
更何况,“查看家产”,可不是只“查看”一个外书房的“家产”,而是“查看”整座醇郡王府的“家产”。
醇王府内外,里三层、外三层,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轩军士兵,司官、书吏、差役,奔来忙去,喝三吆四,翻箱倒柜。
虽然没有人敢往自己兜里揣东西,但办这个差使的,一个个都是神气活现,更有不少狐假虎威、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的,醇郡王府里的下人,一个没应付到,一抬手,便一个耳光扇了过去;还有的,办差的时候,旁边儿如果站了婢女,觑着没什么人留意,顺手便摸上一把。
挨了打的,被揩了油的,都不敢声张,只好忍气吞声。
这些,轩军士兵是不管的,就算看见了,也是视而不见。睿王“坐镇”外书房,守着醇王,全靠曹毓瑛四处巡视,见有不妥当的行径,立即出声制止。
“不许骂人!”
“不许打人!”
“不许轻薄!”
如此这般,满醇郡王府的转了一圈,总算没有出现什么太难看的场面——本来,“查看家产”的时候,鸡飞狗跳,鬼哭狼嚎,都是寻常之事。
这上面,曹毓瑛倒真是替醇王“尽力维持”了。
曹毓瑛刚刚回到外书房,一个司官来报:“醇郡王福晋来了,就在院子门口,她说,一定要见……呃,‘主事儿’的。”
醇王福晋还不晓得,是谁带队抄自己的家。
曹毓瑛、睿王、图林三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还没来得及说话,醇王先嚷了起来:“三更半夜的,她一个女人家,跑过来做什么?叫她赶紧回去!给我安生呆着,别裹乱了!——还嫌不够乱吗?”
那个司官看着三位主官,小心翼翼的说道:“醇郡王福晋说,见不到人,她就不走……”
醇王怒道:“荒唐,荒唐!这个世道,阴阳颠倒,乾坤倒置,全他娘的乱了套了!”
曹、睿二人,装作听不懂他的指桑骂槐,图林却是浓眉一竖,正待发作,曹毓瑛已经说话了:“好吧,你出去跟福晋说,‘主事儿’的马上就过来。”
司官去了,曹毓瑛说道,“王爷,谷山,我去照应一下吧。”
睿王叹了口气,说道:“七婶是我的长辈,我既然也是‘主事儿’的,不好不出面的,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两人匆匆赶到院子门口,只见火光照耀之下,醇王福晋虽然衣着齐整,却是鬓发散乱,身旁也没有侍女,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脸上满是泪痕,地上的倩影,拉的长长的,微微摇曳,不晓得是火光跃动,还是身子颤抖?
阖府上下,除了醇王福晋一人,其他人等,都不许随意走动,所以,醇王福晋只能一个人赶过来了。
一见曹毓瑛和睿王,醇王福晋便又哭出声来:“他……怎么样?有没有……吃什么……苦头?”
曹毓瑛和睿王对视一眼,睿王微微努了努嘴,示意由曹毓瑛答话。
“福晋放心,”曹毓瑛说道,“王爷千金之体,下边儿的人,怎么敢随意亵渎?再者说了,王爷奉旨唯谨,没发生任何误会——王爷身上,只不过加了一点儿束缚,什么都好好儿的!”
醇王福晋哽咽说道:“那……琢如、仁寿,可是谢谢你们俩啦……”
顿了一顿,“接下来,你们要把他……拿到哪里去啊?”
曹毓瑛看了睿王一眼,然后说道:“自然是宗人府。”
醇王福晋以手抚胸,失声说道:“谢天谢地!不是朝阳门内大街!他对逸轩做了那样的事儿,如果送到轩军那儿,可就什么都完了!”
曹毓瑛和睿王彼此以目,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疑问——“那样的事儿”?
“那样的事儿……”曹毓瑛用一种温和的、探询的口气说道,“嗯,福晋是说……”
“就是逸轩遇刺的事儿呀!你们不是因为这个,才过来拿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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