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说的那么露骨,荣禄虽然心里嘀咕,但并不以为醇王真的会铤而走险——明摆着的,这条路,根本走不通嘛!所以,他拍着胸口,说我的一切,皆赖王爷之赐,对王爷,我必“追随到底,同进同退”。
至于那句“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其实是刘宝第先说出嘴来,荣禄不能不附和罢了。
在醇王面前,刘宝第并未说明,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其实是他强加给荣禄的,结果,醇王听在耳中,以为荣禄真的对他效之以死,大大增加了他起兵“清君侧”的信心。
后来,刘宝第的话,虽然比较露骨了,可是,“清君侧”三个字,始终没有真正出口,只好彼此“意会”。所以,荣禄虽然心惊胆战,总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他以为,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醇王才可能“铤而走险”,现在,朝内北小街那里,对刺客一事,摆出了一副不以为甚的姿态——这,就还没有到“万不得己”嘛。
荣禄是在醇王颁布“密诏”之后,才确定,这个“清君侧”,是要玩儿真的了!
一时之间,震骇莫名,手足无措。
这,不就是识人断事不如人?人家文圻中,可早就欲为之计了!
惭愧!惭愧!
咦,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头……
自己和恩承、文衡,是一块儿离开太平湖的,太平湖居西,菊儿胡同居中,朝内北小街居东,太平湖、菊儿胡同、朝内北小街,是一条路顺下来的,自己在菊儿胡同又几乎没有做什么停留,因此,文圻中就算比自己抢先一步,到达朝内北小街,也不会快到哪里去,不过前后脚罢了。
他如果是抢着过来“出首”,那么——
“密诏”、“遗诏”,以及“清君侧”的种种具体布置,神机营的种种部署,从头到尾,要花上好一段时间才能够讲清楚——自己讲了这么久,也不过只讲了一半,文圻中有什么可能,片刻之间,就全部交代明白了?
所以——
文圻中根本不是来“出首”的!
荣禄浑身一个激灵:老天!文圻中根本就是轩亲王的人!是——
是轩亲王安插在神机营里的内线!
至于文圻中是做前锋营参领的时候,就是“轩系”的人了;还是进入神机营之后,才投到“轩系”那边儿;甚至,醇郡王和轩亲王针尖对上麦芒之后,才被“策反”——这些,不晓得,也不重要。
以上想法,形诸文字,是好大的一篇儿,可是,在脑子里转念头,不过片刻间事。
豁然开朗之后,荣禄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卑职荒唐!卑职荒唐!不……卑职该死!卑职该死!”
顿了一顿,“卑职以为,可以向王爷……呃,邀功买好……其实,卑职非但一丁点儿功劳都没有,还……罪莫大焉!罪莫大焉!卑职实在糊涂!实在糊涂!怎么不早些将太平湖的……呃,这个反状,向王爷……呃,向朝廷禀告明白呢?”
反状?
嘿嘿。
“好!”关卓凡微微一笑,“荣仲华总算还是个明白人!”
顿了一顿,“‘再回头’——还不算太晚,不算什么‘百年身’!”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卫兵高声说道:“报告!”
“进来!”
“报告王爷,‘门上’说,有客求见!”
谁来啦?
门上进来了。
“启禀王爷,神机营全营翼长恩承求见。”
恩承?!
荣禄、文衡,眼睛一起睁大了。
关卓凡大笑,“好!本来‘三缺一’,这下子,齐活儿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