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与他对视。上层的屋顶在厉风里剥离,露出了半角晴空。那里是纯粹的蔚蓝,似乎是嫌弃落下的阳光太刺目,他举起右手挡在额前,眯眼,仍是看向半空中的战士。
刀刃流畅地贯穿了他的头颅,随后更多的黑色线条从刀身上爆开,将他的脑子搅得犹如浆糊。夏一南反手一挑,克里斯托弗的半边脑袋便飞了起来,扭身一踢,黑刃附着于腿部,夹杂着巨大的力量踹在对方的左腹处。
这一击把克里斯托弗击退了几步,腹部内陷进去,而他很快稳稳地站住了,伸手去够夏一南,与此同时面部的肌肉开始蠕动,重新生出模样来。
新生出来的面庞与原来大不相同,更像是一团诡异的烂肉,和另外半张面形成鲜明的对比。眼球更是如此,别扭地歪向外侧,无法转向,有着诡异的突出。此时克里斯托弗才看上去,完全像个感染者。
夏一南偏头避开他那一抓,然后听见他好似叹息地说了句:“教授啊……”
话音未落,黑刃贯穿他的心脏——如果他真的有这种东西的话——而后更多的挨个刺穿他全身的关节。然而克里斯托弗的行动没有因此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更强大的风压。
那压力突如其来,死死压住了夏一南,让他的动作变得迟缓。冰凉的气流在死命往肺部灌去,太过猛烈,反而造成了极强的窒息感。
黑刃几道从手上挣出,依次钉在了地板上,夏一南依靠着这些支撑物才能接连退后几步,勉强与克里斯托弗拉开了距离。黎朔赶到了他的身边,尼坤也刹住步伐回到这战线。
克里斯托弗的面部此时就要完全恢复正常。他笑了笑:“你们可能不信,我是真的挺喜欢你们的。任何事物只要与其待得时间久了,即使是如蝼蚁般的存在,果然还是有些不舍的。”
夏一南说:“现在你就没必要继续装了吧。”
“不,我是认真的。”克里斯托弗说,“我曾经仔细思考过,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感染者能与人类达到某种和谐。如你们已经发现的一样,我们是在不断进化的。还记得你们去找‘审判’的时候,在隧道里搭建起的简易防线么?”
他继续道:“部分普通的感染者,已经开始有本能,高阶感染者就更不用说。而你们头疼了很久的特感,即使是进化最不完全的‘死亡’,都有模糊的感情与思维。虽然这些思维,可能还不如头脑简单的野兽,可这不是他们的终点。”
“也许在某个极其遥远的未来,大部分感染者有基本的感情,而那些更高阶的存在,能有完善的逻辑思维与语言构架,与你们进行沟通,甚至是达成交易,或是产生更多的共情。”
“我设想所有和平的未来,都是在这个前提之下的。但这很明显不可能,我们的食物除了自己的同类,只能是人类。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同样也会抵触对同类下手。”
“世界上的一切矛盾,只有生存矛盾是不可调解的,这也是我们两个族群之间,最大的隔阂。”
“你们大概也意识到这一点了,不然,也不会在那天杀了明显具有感情的‘审判’。”克里斯托弗露出了苦恼的表情,好似很多个深夜,对着成堆文件时,“我是这个族群的先行者。我当然要尽我所能,去为他们谋划一个美好的未来。”
“你们几位都是伟大的战士,这些年死在你们手下的有无数我蒙昧的同胞,我未来的友人。”他说,“尤其是教授,你的能力连同正规军队,是我构建这个庞大帝国的最大阻力。如今你们因为同伴的死,觉得愤怒,我也是如此。”
“希尔德是我最好的同伴,安琪拉则更像是无知的小孩,备受我们的关照。她在被你们重伤之后,第一反应是跑到希尔德那里,寻求帮助,就像你们任何一人都会做的那样。徐承虽然从不参与我们的关系,但偶尔见到他的时候,总能听见他那匹老马打着响鼻,朝我们打招呼。”
“如果我今天饶过你们了,谁又来饶过我们呢?”
“……”夏一南说,“我不觉得,你的这些话会对我们目前的情况,有任何的改变。”
“是的。”克里斯托弗眯着眼睛,“所以,这些统称为‘废话’。”
狂风在下秒钟再次扬起,这次它更为迅猛,所过之处一切摧枯拉朽般倒下!
楼层倾塌,然而几发火箭推进榴弹从远处来袭,爆裂在克里斯托弗的周身!火光在空气中乱舞,坍塌因此来得更加猛烈,夏一南措手不及,连续跌落了好几个楼层,才靠刺在墙面的黑刃缓慢降下速来。
还未等完全停下,他的手腕就被人有力地拉住了。
阿诺德的半边脑袋包着绷带,血从眼眶的位置渗出来,那是几小时之前夏一南在他身上留下的。然而此刻他发力把夏一南拉了上来:“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