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深把钱还给了陆星叶。那会儿她随手将珠宝连盒子一起放在了抽屉里,后来江偌几乎都要忘了它的存在。
谁发现了就是谁的,这种说法从许秋梅嘴里听见,江偌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这条项链许秋梅在官网搜了一下,吊坠没这么大的相似款都要十几万,她可舍不得放手。
“你就不怕我把你被停职的事情告诉舅妈吗?!”
江偌冷冷地看向她,但是没松手,“你从哪儿知道的?”
网上并没有说她被停职的事,相对于杜盛仪,她只是个小人物,当时工作室澄清了,便没有那么多人抓着她不放,若是公布涉事员工被停职,就是在变相说明杜盛仪受伤不是一场意外,而是认为,这跟公司之前的口径不一致,不是打公司的脸么?
许秋梅一面揪着项链,一面梗着脖子说:“我看到网上的事情了,我问了你舅妈你在公司里做什么工作的,然后去了你们公司,想让你帮我介绍工作,我骗前台说我是之前跟你约好见面的客户,结果前台打上你们办公室,说你已经被停职了。”许秋梅用鼻孔对着她,不屑道:“江偌,你就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江偌懒得跟她废话,“放手。”
许秋梅见她不受威胁,急了,“你真的就不怕我告诉舅妈?”
“我现在就帮你收拾东西,送你去睡大街。”
许秋梅见她言辞甚笃,顿时急道:“那我走之前也要把你丢了工作的事情告诉舅妈,告诉她你殴打客户!”
“随你的便,我公司的正式处分还没下来,我不算丢了工作。”
“那我要是告诉她你老公出轨呢?”
江偌愣住,气血冲脑的一瞬间生出了用手上这条项链绞死许秋梅的想法。
许秋梅说:“我上网搜了陆淮深的照片,杜盛仪那个绯闻男友,不就是陆淮深么。”
许秋梅本来是不确定的,因为往上流传的照片都是偷拍,而且特别不清晰,只看得到半张侧脸,恐怕只有和陆淮深关系好的人,知道他那天穿什么衣服,开什么车才认得出他。
但是许秋梅将这些事情联系了一下,江偌也不像是脾气大的人,居然跟客户产生了纠纷,虽然后来江偌的公司发了声明澄清,但有几个这种声明是真实的呢?如果真的如声明中所言只是意外,那江偌为什么会被停职?
她才不信世界上又那么巧合的事,疑似陆淮深的男人出入杜盛仪的住所,然后第二天江偌就跟杜盛仪起了争执。
现在一看江偌的表情,她就百分之百确定了。
啧啧,她都佩服自己这副好脑子啊,逻辑简直完美!
见江偌不再说话,许秋梅把江偌的手使劲一推,将项链从她手里解脱出来。
“我觉得这条项链很好看。”许秋梅自鸣得意似的看着她。
江偌未做一词。
“你送给我的。”许秋梅继续不要脸道。
江偌自上而下看她,冷淡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别人不要的,给你好了。”
“那你可不可以再托人帮我找个工作呢?你在那么大的公司工作,人脉应该挺广的吧?我要是找不到工作,就没有租房子的钱,也不知道会在这里住多久,好担心哪天跟舅妈聊天,不小心把某些事说出口,舅妈肯定会伤心。”许秋梅一脸无辜和真诚。
江偌冷锐地瞪她数秒,一言不发转身。
“诶……”许秋梅想叫她。
江偌淡淡往身后抛出一句:“等我消息。”
江偌这顿饭吃得很不顺心,吃了饭便离开了,刚坐上车里,手机又来了条微信。
“吃晚饭了没?”——来自陆淮深。
江偌看见这三个字就来气,回了个斩钉截铁的“滚”字,将车倒出单元楼前的停车位。
陆淮深站在陆家外面的草坪上,看着手机里来的那个字,叼在嘴里的烟,风一吹,烟灰洋洋洒洒,有些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他拿下烟,用夹烟那只手的拇指将烟灰撇开,露出完整的“滚”字。
“大哥,爷爷叫你吃饭啦。”陆逢瑞站在门口的屋檐下冲他喊。
陆淮深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陆家吃饭比较晚,今天他是被陆终南三催四催没办法才过来,他是最后到的,因此今天开饭时间又往后推了推。
陆终南此刻脸色阴云密布地坐在饭桌主位上,小辈也依次上了桌。
陆终南没好气说:“到都到了,怎么还在外面站那么久?”
“工作电话。”陆淮深随便一搪塞。
陆终南哼了哼,“江偌不来?”
“她有事?”
陆终南还没说话,常宛便急不可耐地插嘴道:“她一个打工的能比你还忙么?”
陆淮深斜瞥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常宛却忘了儿子之前的告诫,没完没了起来,“她是不是介意你跟杜盛仪的事啊?”
陆淮深脸色已不怎么好,整桌的人也不约而同地沉默。
常宛喋喋不休接着说:“既然嫁进陆家来,她怎么还能这么小家子气?这八竿子没一撇的事,看见网上的桃色绯闻,听风就是雨,度量未免太小。”
季澜芷道:“在婚姻里,这是原则问题,一旦被犯,正常人都会无法忍受,这不叫度量小。”
常宛烤箱椅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季澜芷,说:“我知道你是感同身受才会说出这番话,但你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陆淮深和杜盛仪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江偌就这样闹脾气,家宴都不来,一点小事非要闹得人尽皆知,让人替她觉得委屈才好么?这不仅肚量小,还任性,不将长辈放在眼里。”
常宛这话,细数一圈下来,可是同时得罪了四人。
陆清时脸也跟着一黑。
季澜芷不以为意笑笑:“你觉得这是一点小事,可不正是因为你不能感同身受么?因为你才是让别人委屈的那一方,所以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陆清时和季澜芷一直以来在陆家都不会偏向谁说话,不会为了巴结任何一方而去在言语上偏帮着踩压另一方,说多错多,得罪的人更多,不到最后,谁知道风会朝哪边吹呢?
所以这还是常宛第一次帮江偌说话,而且如此强硬地与常宛针锋相对。
常宛故作不明,抓住季澜芷话里漏洞冷冷回驳:“什么原则,什么感同身受,陆家不需要没有大局观的女人,要是因为她丢了陆家的脸……”
“丢你的脸了?”常宛话没说完就教一道寒声打断,陆淮深盯着她,一字一句说得即使缓慢:“你要是知道脸是什么,当初也不会整日跟有妇之夫厮混,陆家最没资格提‘脸面’的人就是你。我跟她的事,轮不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江偌不是这个家的附属物,她做什么有我担着,更轮不到你污蔑。你听懂了吗?”
你听懂了吗?
陆淮深跟这些人说话,很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听起来从来都是不徐不疾的语气,但每个字的重量都让人难以忽视。
常宛脸色清白交加。
她最讨厌别人说她插足陆尤文跟薛伽月,明明是她先认识陆尤文在先,论插足也该是姓薛的插足,怎么,以为有一纸结婚证书就能够掩盖住她过去和陆尤文的感情吗?
说起这个脸面,要不是当初为了陆常两家的脸面,她早就大闹陆尤文跟薛伽月的婚礼了。
薛伽月的儿子,凭什么还敢说她?
桌上,没一人吱声,只有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的陆终南就要发作,没想到在那之前,常宛先忍不住:“陆淮深你狂妄!”
陆淮深不置可否,这饭他也不打算吃了,只跟路终南说:“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起身走人。
常宛刷地站起来,大有想要跟陆淮深吵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陆甚憬二话没说,头疼地拉住常宛,使了大力气将常宛重新按在了位置上。
陆淮深走出大门,听见碗摔在地上的声音。
接着是陆终南的吼声:“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吃饭你都非要挑拨事端?早知道让你也给我滚到国外去!”
陆淮深脚步停了停,老爷子声音都在发颤,他心有不忍。
采购的人正送日用和食材来,管家正在外指挥把东西放进仓库,听见动静赶紧往主屋跑来。
陆淮深拉住管家说:“今晚让人守着他,免得老毛病犯了。”
管家深深看他一眼,匆匆应是,然后进去了。
陆淮深开车刚离开陆家,接到裴绍打来的电话。
“我去酒店停车场看了,太太已经把车开走了。”
“知道了。”
经裴绍这么一说,陆淮深想起昨天的事。
他给了裴绍一把备用钥匙,让他把车开走,开到他没住过的一栋公寓的地下停车场,江偌不知道他那处房产,自然是找不到的。
但后来他又反悔了,让裴绍将车给她开回去。
因为他想通了,就算她找不到车,她也不会来找他。
陆淮深猜测她会去哪里,一般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会让她小姨知道,所以不是在酒店就是在她朋友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