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学那疑心心腹谋士之举,可切记了!”
“诺!母亲放心!儿知道了!今后定然将两位先生的言语当做金科玉律一般!而且哪怕是在这青州受再多的委屈。为了我袁氏复兴大业,也绝对不会再有微词!”袁尚见刘氏说的郑重,连忙也一脸虔诚的表明心迹。看的刘氏连连点头不已。只是袁尚心里究竟是如何作想,那也只有袁尚自己知道了。
不过不管袁尚怎么去想。只怕是这位袁家小三同袁绍少妻刘氏,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番这母子的隐秘对话,竟然在同一时间,被“新”投效秦旭的贾诩,几乎是意思分毫不差的在秦旭面前给分析了出来。毒士鬼神之能,以至如斯!
袁尚这厢在母亲刘氏面前大言立志,而那厢今日动作让人猜不透的曹操,也正同自家心腹谋士说着此事。
许昌城中,作为曹操最为倚重的心腹谋士的戏志才,本是已经病入膏肓,不能视事,几日下不得床了。曹操自知道自己这位陪着自己起于微末的知己,恐怕是命不久矣,所以不管政事有多忙,每日也都会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来,来看望这位老友。
不过今日曹操携曹昂到来,却是正见平日间总是病恹恹的昔日谋主,见了自己之后,竟似大好了一般,不但在自己面前喝下了一大碗稠稠的粟米羹,而且脸色红润,在家人的搀扶之下,竟也能下地行走几步,几似常人一般。见惯了生老病死的曹操,哪里会不明白戏志才目前的状况,心中悲苦今日怕是自己最后一次同戏志才坐而论道了。
“主公,听闻荀公达力劝主公暂息雷霆之怒,非但没有为难那甄家长子,反倒是赐予重礼,礼送出境不说,还给那青州秦仲明处送上了丰厚之礼,主公如今能如此戒躁用忍,以图大事,戏某当真是为主公高兴!”戏志才自家事情自家知,见曹操眼中悲恸之色,加上今日也自觉特别的有精神,这位绝世的智者,哪里还会不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在同曹操言谈举止之中,也少了往日的几番恭敬,多了些同老友间畅谈阔论的洒脱,以及作最后告别的凝重。
“先生……”曹操虽然待人诙谐,同臣属关系处的极好,但也从未在臣下面前用过如此敬重的语气,听了戏志才的“评语”,便是如曹操这等样人。也是眼眶微红,几欲哽咽难言。但曹操也明白戏志才刚刚所言之意,这是要用生命为代价,为自己的大业出最后一计了。曹操不忍心弗了戏志才的良苦用心,关照多休息之类的无用之语到了嘴边,却只浓缩成了这两个字。
“主公!”戏志才在历史上能在郭嘉之前被曹操引为知己,对于曹操性格的掌控以及内心的揣测,也是当时无人能出其右。见曹操如此,戏志才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在这“离别”的伤感中太过浪费时间。而是唯恐时间不够用似的。语速极快的说道:“如今青州之势虽成。但其根本不稳。虽然有当初救驾之名为护,短时间内图之不易!可长远来看,天下若无大变,吕布即便是据有青徐两州。窥视扬州,而且又有糜家、甄家为之羽翼,但毕竟其名声卑劣,根基不稳,所依靠两者又皆是商贾,皆为天下人所不齿,主公只须得善持兖、豫、司隶三州州政,把控好雍凉一部,奉天子以令不臣。区区吕布实不足虑,咳咳……”
“先生所言,操定然句句奉为金科玉律,且请先生暂歇一歇,你我日后尚且长久。不急于一时……”本来听戏志才本是声音难得清朗,曹操心中还有几分侥幸之意,可突然听戏志才话说道一般,便猛烈咳嗽起来,曹操心中登时一惊,连忙说道。
“无妨……咳咳!”戏志才一边用手抚着胸口,一边摆手示意继续说道:“吕布军战略重心本在江东,却突逢河北乱起,必然也将会有所动作。可战端初起,其兵力正当休整,却分散一时难聚,只要主公善加安抚,多示诚意,便足以慢待其心,仓促间并不足以对主公造成威胁,。只是袁绍三子袁显甫据说就在临淄,这才是戏某担心之处。袁绍经营河北多年,短时间内非袁氏不可安两州,而袁尚虽然被其兄驱赶出河北,但毕竟也是袁绍亲子,又有暗控河北多年的袁绍之妻刘氏在侧,主公当密切关注,切不可大意。”
“先生说的是,操全依先生之言便是。昂儿,快扶先生且去榻上暂歇片刻!”见戏志才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几有不支之象。曹操赶忙吩咐同戏志才有师徒之谊的自家长子曹昂说道。
“且让戏某说完吧!”戏志才苦笑一声,语声中似有央求之意,也不管曹操如何答复,便自继续说道:“河北甄家,乃是河北大族,近年虽然偶有颓势,但百足之虫断而不蹶,主公虽有河东卫家相助,且甄家意求庇于青州,可为大业计,主公也断不可心生不满而对其轻慢。毕竟这等商贾之家,最是逐利,虽同吕布有盟,但必然不会倾覆真心。只要操作得当,亦非不可为主公所用。比之……比之主公所暗中扶持之黑山贼寇,却是,却是有用的多!”
“先生你说什么?”戏志才言出惊人之语,突然说出了黑山贼的名字,曹操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寒光,本是伸出欲扶戏志才的手臂,也下意识的僵了一僵,虽然很快便很好的掩藏了下去,而且手臂也如愿的扶在了戏志才的胳膊之上,却是仍旧让戏志才这等绝顶谋士看出了些许端倪!
“戏志才将死之人也!主公只当是戏某临死前狂言造次了吧!”戏志才大口的喘息着,却仍旧是挤出了一丝笑意,说道。
“先生说的不错,黑山贼寇……的确是某在昔日剿灭黄巾时,为了避免卢子干旧事而……,不过先生放心,某怎会不知这等人用之须得极谨慎,否则必然会有反噬之祸,至于甄家……,嗯!总之,先生所言,操谨记于心便是。”戏志才的话,让曹操楞了楞。不过曹操还是马上一副开诚布公的样子,开口说道。
“多谢主公!”戏志才闻听此言,盯了曹操一会,嘴角勾出一丝似笑非笑之意,说道:“看来戏某是看不到主公大业有成的一日了!当真是此生最大憾事啊!”
“先生切莫说此言语,曹某来前已然请得医术精湛的宫中太医来此,想必以其国手之能,定然能让先生病痛得脱!操还亟需先生相助曹某立下那匡扶汉室的大功呢,若是没有了先生这等良师益友在操左侧,便是操大业成就,又有何乐趣可言?”曹操状极真诚的说道。
“有主公这句话,戏某便……便……放心了!只是……”戏志才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连说话都有些费力。说到最后,已然是气若游丝,只是看向曹操的眼神中,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是多了几分祈求之意。
“先生放心吧!”即便是一向极其善于控制自己情绪的曹操,也忍不住别过了头去,眼圈深红,几有泪痕,深吸一口气说道:“先生同某名为主臣,实为朋友,先生去后,汝妻、子,吾必亲养之!”
“多……多谢主公厚谊,主公……呃!”戏志才圆睁着眼睛,仿佛还有许多话要对曹操说,只是憋足了气力,却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一代谋主,奠定了曹操前期兖州基业,辅佐曹操控据兖、豫、司隶、雍凉一部三州一部的戏志才,在得了曹操善待家人的许诺后,阖然而逝。
“先生……走好!”曹操在戏志才家人恸哭声中走出了戏志才的房间,站在门口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仰着头,不让眼泪流下来,良久后才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空中,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