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样的流言,想必娘娘也知道,奴婢出面辟谣,是最好的,然而娘娘却一直不曾找过奴婢,奴婢这些天来,心中确实只记挂着主子,对娘娘的这份体恤,奴婢当真感激涕零。”
青栀忙道:“春羽姑姑这话委实太客气了,本宫与姑姑之间,有一直以来相处的情分,亦有一起侍奉母后的情分,这样特殊的时间,本该是姑姑静心追思母后的时候,还让姑姑被那些流言所扰,本宫只觉得自己无能。”
“娘娘能力再大,也抵不住四面八方的算计,所幸奴婢的手上,有一样兴风作浪之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东西,娘娘请看。”
说话间,她从怀中拿出一只卷轴,在青栀面前缓缓打开。
在许多人不知道的地方,很多事情已经向着决定性的方向悄然改变着,深宫里的波澜从未停止,高耸的宫墙内,刮过的风,宛如一曲哀婉的调子,亘古不变地吟唱着。
因着卫景昭这些时候并不在勤政殿内处理政务,大臣们也不敢僭越,另外辟了一处离勤政殿较近的地方作为商议事务之所。这一日距离卫景昭归京还有三天,该处理的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就提到了内务府正在准备瑾贵妃娘娘封后大典的事。
在百姓心中,傅青栀是配不上皇后之位的,百姓虽然不能做什么,种种态度传到了大臣这里,少不得要被他们放在心间掂量掂量,从前说青栀对三皇子如何关怀的人,现下纷纷缄口不言,亦有人忍不住,去问贺益平:“贺大人饱读诗书,如今又是咱们文官的领路人,对于瑾贵妃封后一事,如何看待啊?”
贺益平皱了皱眉,打起了太极,“前朝与后宫不得互通有无,因谨记着,这些时日,虽然听到各式各样的传闻,却不曾调查过,因此尚不敢有什么看法。”
三皇子卫启和坐在上首,心中有些不定,于情来说,傅青栀真没有什么对不住他的地方,但人家是越过越好,没出什么错不说,还为皇家为大顺做了不少好事,自己却深陷之前所犯的大错之中,还在愁等父皇回来了如何解释,倘若傅青栀这么事事顺下去,自己拿什么和卫启安争?
想到宋家和卢家的长辈对自己说的话,卫启和下定了决心,就这一次,只要能尽量拖住傅青栀封后的路,自己再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父皇心中最中意的继承人,还是他卫启和。
沉思了一会儿,启和开口道:“贺大人,如今瑾贵妃娘娘已身在要位,若是身上有什么不好的名声,恐怕父皇心中也并不好受,还请贺大人查清事实,还瑾贵妃娘娘一个公道。”
贺益平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三皇子,这件事属于内宫之事,臣固然想查,也有心无力啊。”
卫启和淡淡地道:“瑾贵妃娘娘身上的留言若是不洗刷干净,那些御史们,能容忍娘娘登上后座吗?恐怕到时候史书记载,不仅要说娘娘之过,还要记下父皇偏宠的恶名。”
他把事往大了说,态度之果决直叫贺益平愣了愣,“这……依三皇子之见,此事应当如何?”
卫启和沉思了一会儿,似乎颇为艰难地道:“我有个想法,只是我年轻,不知轻重,说出来后,还有诸位帮着想想,是否合理。”
贺益平当先就道:“三皇子但说无妨。”
其他大臣也俯首道:“三皇子说的必然是高见。”
“说到底,我心中是感念瑾贵妃的,然而我亦是个孝子,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瑾贵妃同父皇承担这样的蜚语流言,最后还要被载入煌煌史册,所以我想,瑾贵妃封后的事,不如推后罢,反正父皇不过是安排内务府去准备,并没有明文诏书,咱们身为臣子,自要为皇上先排忧解难,再顺顺利利地让瑾贵妃娘娘登上后位,而不是争这一时。”
他的话说得云山雾罩,遣词用句里却说明了一个意思:瑾贵妃是否能够登上后位,官员们是否能维护皇上的千古名声,就看是不是按着他的法子来了。
贺益平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是否应当按照卫启和的意见给卫景昭上奏折,已经有些大臣们顺着这话说道:“微臣以为,三皇子对皇上如此拳拳爱敬之心天地可鉴,皇上必然也会觉得三皇子所言有理,不如臣等再去问问御史们的看法,若御史们亦觉得此等作为对于皇上声明有损,臣等便联合上书,请求推迟瑾贵妃娘娘封后之日。”
卫启和淡淡地道:“既然如此,就劳贺大人去问问吧,如今贺大人是文官之首,许多事情便是想置身事外也是不可能的,如果贺大人觉得我这样的做法并不合理,大可反驳,也可劝有些御史不要上书让父皇为难。”
既然提及“有些御史”会上书,卫启和显然是安排了人,早已经胸有成竹,大臣们都是在官场里摸滚打爬的人,卫启和这点子意思,大家听听就能明白。虽然看如今的势头,怎么着都是三皇子继位的可能性更大,然而傅青栀亦有五子,皇上又颇为喜欢,大部分人看着皇上还年富力强,不敢站队,因此只是唯唯诺诺,跟在贺益平身后。
贺益平于是也只能道:“是,臣待会儿便去都察院,问问饱读诗书的同僚,看看此举是否符合礼制。”
附和的人很多,还有站在宋家那边儿的,说“贺大人自己便是饱读诗书之人,眼下的情况,确实是三皇子提出的法子可行”。唯有先前生怕自己的儿子和青栀再度扯上关系的慕敛忍不住说了句:“瑾贵妃娘娘虽然进宫的时日远不如柔贵妃娘娘长,但当初生产端婳时,住进了万寿宫,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此等殊荣,便是其他主子娘娘没有的,臣倒是以为,瑾贵妃娘娘如果真对太后娘娘不敬,太后娘娘也不会之后还让瑾贵妃娘娘侍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