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孩子忽然离开生母,必是百般不适。”
赵和不敢在这个时间上劝解,好在卫景昭只是发一发火,终究还是极其在意这个孩子,“今天已经太晚,朕就不去了,让太医们好好看看君安是怎么回事。若是病了,即便朕睡着了,也要叫朕起来,听到没有?!”
赵和怔了怔,皇上是君父,自有他的高高在上,按道理称呼孩子一般是“五皇子”或“卫启安”。这会子情急之下直接叫了五皇子的小字,可见平日里在心里反复念叨了多少次这个名字。
卫景昭很快也反应过来,有些着恼地强调了遍,“听明白没有!”
赵和赶紧道:“是,奴才听明白了,这就去着人去盯着。”
不成想卫景昭在里头又道:“你给朕亲自去盯着,若出了什么毛病,明天就卷铺盖从乾明宫里滚出去!”
天子之怒,赵和又撞在头里,是运气不好,也是贴身太监风光之下该承受的。他嘱咐小相子守着皇上,自己便不停步地往闻香阁赶。
幸而有值夜的太医来看,说卫启安确实无甚大碍,只是不大适应,才哭闹不停。
如此混乱的一夜慢慢过去,东边的天空升起了大朵的云霞,赵和擦了擦脸上的汗,赶忙又回乾明宫复命。
卫景昭虽然一夜不得好眠,但终究是休息了一会儿,见着赵和一夜未睡,不禁道:“早朝之后你下去休息一下,瑾嫔迁去出云阁的事不急着办。”
话中的意思倒也挺明显,卫景昭并不放心旁人去办这件事,终究还是落在赵和身上。
赵和答应着,便听卫景昭又有些犹豫地说:“朕昨天想了想,启安哭得那样,毕竟是历经骨肉分离,撕心裂肺之痛,朕亦有恻隐之心,晚些你让乳母把启安抱来猗兰殿,若是瑾嫔想见见,便允了。自然,瑾嫔若没这意思,你也不必提。”顿了顿,他又说,“别让不相干的知道。”
赵和有些感慨,这一份儿用心,确然是之前在卫景昭身上从未见到过的。
等到下午,倦鸟归林的时分,锦绣宫西配殿里的青栀终于等来了赵和。
不同于其他拜高踩低的宫女太监,赵和还是那么恭谨,“主子,奴才带了几个人帮主子拿东西,若是准备好了,咱们这就走罢?!”
青栀不抱希望地把早准备好的一些碎银拿了出来,低声问:“公公,不知可不可以行个方便,我想最后看一眼启安。”
赵和心道这二人可真正算是心有灵犀了,就打叠起精神同样小声地说:“主子,皇上先前猜着了您舍不得五皇子,特叮嘱奴才,可以带着您去猗兰殿瞧一瞧。眼下奴才已经让人把五皇子带去了。只是这事有违宫规,您不能穿着现在的衣裳去。”
赵和回首点了点头,便有心腹太监送了一套宫女的衣服上来。
当青栀站在猗兰殿中央,穿着宫女的服饰时,心里有些恍惚。她记得自己上次这么穿,还是盛宠的时候,卫景昭为了不让她伤心着急,特带她出宫去探望父亲。
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她仍是这样一套贴身的衣裳,却当真印证了“物是人非”四个字,金碧辉煌的雕梁画栋,之前让人心生温暖,这会子却格外压抑遥远,黄昏的光从窗格中投过来,青栀隐隐听见似乎隔壁的偏殿有孩子的哭泣声。
多半是启安!
青栀又是心酸,又是心痛,急急地循着声音的来源往前走。先前赵和说让她在殿中等着,自己去启禀皇上,可是她已经等不及了。
过了道门,那哭声越发清晰,青栀来不及看屏风后面影影绰绰的人影都是谁,急切地转了过去。
卫景昭负手站在一旁,横眉冷对地看着乳母,乳母在如此威势之下又是满头大汗。半天哄不好五皇子,她自己也想哭了。
青栀的突然出现让在场的人都愣了愣,卫景昭当先反应过来,刚要说话,赵和一路小跑地进来,跪地道:“奴才不知皇上就在此处,迟了启禀,还请皇上恕罪。”
卫景昭淡淡地说:“罢了。”
青栀到了此刻,仍然整顿衣裳,敛容拜下,不卑不亢地道:“臣妾参见皇上。”
卫景昭没有应声,也没有让她平身。
屋子里的几个大人都寂静了下去,只有尚不懂事的卫启安哭得越发厉害,连声音都有些嘶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