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出口,梁辰登时心中就是一炸,可是他很清楚,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露出半点破绽来,司忍一直在密切地观察着自己,如果自己稍微表露出哪怕半点让他看出不对的地方,以他的杀伐决断,就全都完蛋了。
想到这里,他躬应了一声,“是”,借着这个躬身狠狠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和情绪,再抬头时,跟刚才没有什么两样,也并没有让司忍看出破绽来。
转身提刀向着陆文涛走去,可是每走一步,他的心底下就在滴血,难道,难道今天就要真的杀了自己的兄弟手足吗?难道,还要再一次上演那次在库巴的大本营里杀掉了那五个被制成人棍的优秀特工的悲剧吗?
可是,这两次并不一样。上一次,杀五个兄弟是为了让他们解脱,而这一次,杀了自己的兄弟,仅仅就是不让为了自己暴露!
对面的兄弟还活生生的站在那里,自己就要走上前去狠狠地给他一刀,了结他的生命?自己又算是个一个什么东西?还配当他的大哥吗?
梁辰脚步如常,神色不变,可是一颗心已经被这个不得不要执行的万恶命令戳得千疮百孔,无法自己。
自从太子死后,他曾经发过誓,有生之日,要尽最大的可能保护自己的兄弟,争取再不让一个兄弟惨死在敌人的手中。可是这一次,他居然要亲手杀掉自己的兄弟了?那他的誓言又是什么?是他吗的狗屁一个,是他吗的狗屎一堆!
在巨大的自责中,他终于一步步走到了陆文涛的面前,望着这个为了自己、为了朝阳而不惜一切的铁骨铮铮的好汉子,梁辰的心在滴血,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回身一刀先干掉司忍和高山清司。可他不是万能的神,在这种近百条枪同时指着他的情况,他就算再厉害也根本不可能做得出来什么,智取之外的勇斗只不过是为了证明勇武的一种最愚蠢的手段罢了。
“我来杀你了,希望,你九泉之下不要怨我。”梁辰脸上狞笑着,已经缓缓地举起了刀。
他面前的陆文涛已经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幸免了,却是如释重负的长舒了口气,死死地盯着梁辰,眼里有着万千要说的话,可是嘴里却疯狂地大笑道,“来吧,小鬼子,痛痛快快地给你爷爷一刀吧,杀了我吧。反正我该说的一切都已经说了,已经成为了历史的罪人,成为了朝阳的叛徒,也没脸再活着回去了,现在杀了我,正好是对我的一种解脱。来吧,来吧,杀了我吧!”他狂笑道,却是在用眼神焦急地催促着梁辰,“辰哥,别再犹豫了,快过来杀了我吧,我死不要紧,你不能暴露,如果你暴露了,我们所做的一切就全都完了,朝阳也完了,无数兄弟也都完了,求您,杀了我吧,兄弟在九泉之下只会高兴,只会欣慰,不会怨您……”
梁辰读懂了他的眼神,却是心如刀割,可他知道,这个当口儿,自己再不能有半点犹豫了,如果稍有阻滞,以司忍的老奸巨滑,势必会看出其中的破绽来。
“死到临头还这么猖狂,纳命来!”梁辰狂吼了一声,已经挥起了刀子,如风似电地向前疾刺而去。
这一刀,牵心动肺。
这一刀,肝肠寸断。
这一刀,魂碎神伤。
这一刀,兄弟情长!
“扑……”这一刀扁平而去,一刀中的,深深地刺入了陆文涛的左胸口处,那里不偏不倚,正是心脏的位置,显示了杀人手法的纯熟和刀法的精准。就算是神仙挨上了这样一刀,恐怕也要当场摞倒在那里,死得通透了。
陆文涛身体扭动了几下,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有着无数不甘,有着愤怒与仇恨,可是临闭眼之前,梁辰却深刻地读懂了他的眼神,“辰哥,谢谢您。您不要有任何心理歉疚,因为这是我自愿的。跟着您做事,是我涛子永生永世的荣耀,就算我死了,也会怀念跟在您身边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辰哥,保重!”
他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头一垂,死在了那里。
梁辰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陆文涛的时候,那时候他同样是李吉找来的那些运动系的兄弟,同样是师大的学生,当时已经是大三了,马上就要毕业了,一天也不去找工作,整天跟在自己身后混,脸上始终是挂着那样淳朴带着一丝小狡诈的笑容,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整天还缠着自己跟高羽要教他功夫。后来,他成为了朝阳腾飞的一百零八个奠基者之一,不过,就在小柏和六子加入朝阳之后,经过了一番严密的考核,他被小柏挑中,成为了一个小柏的暗组特工,不但经受了秘密的培训,而且还天南海北远走各国,执行各项艰难的任务,却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现在,他的同时期的那些兄弟们全都混得风生水起,宝马香车,要地位有地位,要身份有身份,可是他却甘于做这样一个永远不能出头的默默无闻的暗组特工,为了朝阳的一切宁愿付出自己的青春和热血。
现在,就是这样一样优秀的好兄弟,就是这样一个无怨无悔的好下属,却被自己狠狠地刺了一刀,就算是被逼无奈,梁辰也只感觉到这一刀正正刺中了自己的内心,刺得他心神俱碎,刺得他的灵魂千疮百孔。
“兄弟,别怨我,我会帮你报这血海深仇!”梁辰心下凄凉早已经痛哭失声泪化顿飞倾盆雨,可是这一刻脸上却依旧要强行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使之有半点变化。缓缓地松开了手,只是面带不屑地看了陆文涛一眼,向后退了两步,重新端详了一下被架在那里垂头而死的陆文涛,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杀人成果,而后转身走了回去,低身向司忍一躬,“司忍组长,幸不辱命。”而那两个架着陆文涛的人则松开了手,陆文涛身体软软地在地上一伏,梁辰却不敢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