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截止当前,整个中原除了颍川与河南、梁郡、济阴、东平、济南、济北等几个大河沿岸的郡,其他大多都已被义师攻占,此时义师所占据的地域,其实已经隐隐超过了晋国。
当邹赞、薛敖凯旋而归的消息传开后,整个天下都在观望,观望于晋国与义师是否会爆发战争。
而这场战争一旦爆发,那无疑是迄今为止最浩大的战事。
然而出乎天下人意料的是,无论是晋国还是义师,都没有主动引战的意思。
其实道理很简单,邯郸刚打完讨伐凉州的战事,虽然取得了胜利、且迫使凉州再次臣服,但军队与粮草却损失严重,充其量只能在大河沿岸防守,却没有主动进攻的余力;而义师趁邯郸讨伐凉州的实际,新占了许多郡,暂时也还未能消化。
于是乎,晋国与义师竟呈现诡异的和平,隐隐有些划河而治的意思。
虽说现在不打,不代表将来不打,但至少当下双方还未做好交战的准备。
于是趁着这段和平期,邯郸索性先把鄄城侯李梁给扶正了。
新王六年九月,邯郸传出噩耗,新君李欣不幸感染怪疾,药石不灵,不幸驾崩,经朝中与董太后商议,择李欣的叔父鄄城侯李梁继承大位。
李奉如愿以偿成为了太子,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此时他与弟弟李勤,包括他们已成为晋国天子的父亲李梁都已经得知,造反军现如今的统帅,即是这些年‘在家养病’的左将军周虎,同时他也是他们的妹夫。
正因为得知了赵虞的真正身份,也知道了鲁阳赵氏曾经的冤屈,李奉私下对弟弟李勤苦笑道:“为兄这太子,也不知能当几日。”
当然话是这么说,但能尝尝当太子的滋味,李奉心底还是挺兴奋的。
听到兄长的话,李勤笑着说道:“那就看祥瑞能否说服咱们那位妹夫了。”
原来,在得知了赵虞的真正身份后,兄弟俩的妹妹祥瑞公主就偷偷跑到了邯郸,投奔义师那边去了。
就连赵虞也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大胆,居然敢带着若干护卫就跑到下邳来。
然而,这位公主恐怕要让她兄长李奉失望了,因为在得知赵虞如今是义师统帅的情况下,这位公主根本没想过替自家兄长当说客,反而兴致勃勃地询问赵虞是否打算取代晋国统治天下。
想想也对,在晋国她只是公主,最多升为长公主,可在赵虞这边,她自认为有机会争取一下皇后的位子,公主的身份哪比得上皇后呢?
对于这位想法新奇的公主,赵虞也是无可奈何。
在他看来,就算他另立新朝取代晋国,皇后也轮不到她啊。
退一步说,能否办得到还是个问题。
别看论兵力似乎是邯郸那边处于弱势,但了别忘了,晋国还有陈太师、邹赞、薛敖、王谡、杨继等良将呢。
尤其是薛敖。
不夸张地说,要不是有那层义兄弟的关系,赵虞都不敢与薛敖处于同一片战场。
他可不想赌薛敖是否顾念兄弟之情。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次年的季夏,也就是鄄城侯李梁登基后的第二年,他所在的下邳,却迎来了几位贵客,不是别人,正是陈太师与毛铮、薛敖二人。
与前几年发须虽然花白但人却依旧精神抖擞的陈太师相比,如今这位年近九旬的陈太师,已难以避免地露出了老态,眼眶凹陷、满脸褶皱,脚步也不再像过去那样轻盈,需要毛铮在旁搀扶。
但即便如此,依旧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威慑感。
“太师。”赵虞恭恭敬敬地向这位一生忠于晋国的老将行了一礼,对这位老人突然来到下邳感到十分惊诧。
似乎是猜到了赵虞的惊疑,在旁的薛敖笑着解释道:“别多想,老头子就是自忖时日不多了,想亲自来你治下看看,看看有没有机会……”
赵虞顿时恍然,恍然之余,心中难免也有些伤感。
“多嘴。”陈太师沉着脸瞥了一眼薛敖。
薛敖浑不在意,嘿嘿一笑,忽然,他笑着调侃赵虞道:“话说居正,你躲我那么远干嘛?你还怕我趁机挟持你不成?”
“那倒不至于……”赵虞面色讪讪。
别看此时的薛敖也已年近半百,两鬓的鬓发也已出现了几根白丝,可相传这位猛将一年前可才在千军万马中斩了凉州杨氏的老三杨章呢。
那年的六月至九月,赵虞几乎将义师所有的事务都丢给了陈勖,带着陈太师、毛铮、薛敖几人,陆续参观了义师治下的郡县。
每到一处,都是一副太平景象,安居乐业的百姓,辛勤操练的军卒,看得陈太师既高兴又难受,心情十分复杂。
高兴的是,身旁这位义子并没有辜负他当年为其取字‘居正’的期待,善待着治下的百姓,甚至还减轻了百姓的税收重担;而难受的是,这些被造反军占据的郡县正表现出一股蒸蒸日上的劲头,当地的百姓也愈发拥护这支造反军,这让他意识到,邯郸恐怕要付出极其沉重的代价才能击败义师。
甚至,未必能击败义师。
那年的冬季,陈太师的身体状况忽然急转直下,最终于赵虞在下邳城内的府邸里撒手人寰。
临终前,他嘱咐薛敖将他的尸骨带回北方的飞狐关安葬,向来轻佻的薛敖难得郑重答应。
次日,薛敖与毛铮向赵虞告辞,准备带着老太师的尸骨返回邯郸。
临行前,薛敖对赵虞说道:“之前我可没有开玩笑的啊,这两年,老头子一直在考虑出兵征讨你义师,还要我做先锋,奈何你小子让他看不到什么获胜的希望……说到底他还是太老了,若年轻四十岁,他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就像薛大哥现在的岁数?”赵虞语气古怪地试探道。
薛敖愣了愣,旋即笑着说道:“还防着我呢?就冲你当年叫人将伯智、少严的妻室从邯郸带走,我便认你这个兄弟。……我跟老头子不同,对有些事无所谓,但……还是不想老头子名誉受损。”
说到这里,他拍拍赵虞肩膀道:“总之,若接下来没什么事,之后我就回太原去了,近些年中原战乱不断,我常年不在太原,北地那群胡人愈发不安分了,我打算去教训他们一下……不过仲信还在邯郸,倘若你打算做什么,就看你本事了。当心点哟,说不定我就杀回来了。”
赵虞目光微动,想说些什么,却见薛敖已翻身上马。
“居正,告辞了。”
从旁的毛铮,亦抱拳向赵虞告别,旋即与薛敖等人一同护送着老太师的灵柩,徐徐踏上了回邯郸的旅途。
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赵虞微微叹了口气。
他隐隐感觉地出,陈太师这段时间可能想对他说些什么,但最终并没有说。
其实陈太师想说的话,赵虞大致也猜得到,但事到如今,有些事也已经不是他一人能够决定了。
更何况,他至今都没有找到他兄长赵伯虎。
待回到下邳后,赵虞唤来陈勖,吩咐道:“陈勖,你立刻派人传令各郡,相约来年共同举兵,攻伐晋国!”
“赵帅终于下定决心了?”
陈勖闻言精神一震,欣喜说道:“义师休养生息多年,此次出征,必定取胜!”
“但愿吧。”赵虞淡淡说道。
次年,赵虞起六十万大军攻打晋国,晋国派邹赞、王谡率二十万兵力出战,后又遣薛敖率一万骑兵赶来助阵。
两军僵持半年,最终晋军因兵力相差悬殊而落败。
义师顺势攻入邯郸,终结了迄今为止传承数百年的晋国,立新国为‘赵’,取代旧朝。
至此,赵氏取代李氏,成为天下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