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的一日,就当许昌西城门的值岗郡卒百无聊赖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时,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骑兵?
信使?
值岗的伍长皱着眉头扫了一眼远处,缓缓走至城门前,拦下了从远处奔来的几名骑兵。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却见那几名骑兵为首一人勒马大叫道:“邯郸信使,千里加急,请放行!”
听着对方那着急的语气,值岗的伍长愣了愣,竟是不敢阻拦,在犹豫了一下后,终是侧身让开了道路,朝那几名骑兵挥了挥手,做出了‘通行’的手势。
那几名骑兵也不客气,立刻一抖缰绳,策马奔入城内,径直朝着郡守府的方向而去。
看着那几名骑兵扬长而去的背影,或有进出城门的百姓询问那名伍长道:“伍头,那是邯郸来的信使么?观其形色匆匆,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还没等那名伍长开口,人群中或有另一人惊呼道:“莫不是又要打仗了?”
一听‘打仗’二字,人群顿时嗡得一声变得嘈杂起来,别说那几名妇人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就连男人们的脸色亦变得有些不自然。
见此,那名伍长立刻喝止:“肃静!”
他安抚众人道:“我颍川有周都尉坐镇,尔等心慌什么?”
别说这话还挺有效,原本弥漫的紧张情绪立刻得到遏制,许多人纷纷点头。
“对对!咱们有周都尉呢!”
“周都尉可是陈门五虎啊!”
见人群逐渐安静下来,那名伍长也是松了口气,毕竟若在他当值的时候闹出点什么,他可是也要受到一些牵连的,搞不好要罚军饷。
不过……
『为何邯郸会派来千里加急呢?』
他心疑地看向城内。
片刻后,那几名邯郸信使便迅速来到了郡守府,因此时郡守李旻已基本上不怎么管事,他们几人被带到了郡丞陈朗面前。
陈朗微笑着对那几名信使道:“我乃颍川郡郡丞陈朗,郡守大人身体不适,由陈某处理政务,请几位将急信交给我吧。”
“是!”
为首那名信使抱了抱拳,从怀中取出书信,恭敬递于陈朗。
陈朗接过书信扫了两眼,在确认信封封皮的规格正是朝廷的式样后,当众将其拆开,仔细观阅。
仅仅只是扫了几眼信中内容,他的面色便变得凝重起来。
在略一沉思后,他严肃地对那几名信使说道:“这份信就交给我吧,我会立即上禀郡守大人,几位请到城内的驿馆稍歇。”
见那几名信使没有异议,陈朗便唤来一名小吏,嘱咐后者善以安顿这几名信使。
旋即,他便揣着这份书信到了郡守府的后院,求见郡守李旻。
其实近一两年,李郡守的身体并无太大问题,但一来他年纪确实大了,二来赵虞、陈朗二人将整个颍川郡治理得井井有条,因此在一些寻常事务上,李郡守也就懒得干预了。
反正李郡守已打定主意,等他过几年告老之后,便向朝廷举荐他的女婿周虎,无论朝廷是将周虎任命为郡守也好,或者是像王尚德、章靖、韩晫那样任命为驻郡将军。
如今李郡守最关心的事,就是他女儿李小姐何时为他诞下一个外孙。
今日,就当李郡守在郡守府后院的池旁观赏着池内的游鱼时,陈朗匆匆而来,拱手禀道:“大人,邯郸千里加急。”
“?”李郡守微微一愣,旋即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伸手说道:“取来我看。”
陈朗闻言便将书信递给李郡守,只见李郡守面色严肃地扫视着信中的内容,神色越看越是凝重。
片刻后,他皱眉问道:“居正呢?居正那边还未有什么消息么?”
陈朗苦笑道:“应该还在与卧牛山群贼纠缠吧,您知道,那群山寇也是狡猾地很呢……”
“唔……”
李郡守气闷闷地吐了口气。
卧牛山群贼强么?有一说一,卧牛山群贼其实并不强,至少,在他颍川郡彻底认真起来的情况下,那帮贼子就只有败亡一途,只不过,卧牛山群贼藏身在卧牛山中,而卧牛山却有着数百里方圆的占地,如何找到这群贼子的踪迹,这才是围剿这群贼寇的最大问题。
而这,也正是他颍川,以及南阳、汝南二郡,迄今为止迟迟没有对这拨贼子动手的原因。
可谁曾想到,就在三个多月前,这群贼子居然胆大妄为到胆敢袭扰他颍川郡,简直岂有此理!
一怒之下,他颍川派出了都尉周虎,率三万余兵力前往征讨卧牛山群贼。
但效果说实话并不佳……
虽说他女婿周虎能征善战,但那也得找得到敌人啊,倘若贼子都像卧牛山群贼那般藏匿不出,他女婿再能征善战也白搭。
“这几年的贼寇,是越来越狡猾了……”李郡守由衷地发着牢骚。
毕竟类似的事不止在他颍川发生,比如在泰山郡,陈太师与薛敖、章靖、王谡几人,至今还被泰山贼拖着呢。
“那些贼子也是不得不变得狡猾,否则,他们早就被剿清了。”陈朗在旁笑着说道。
李郡守闻言轻哼一声,将手中的书信交给陈朗,吩咐道:“行了,你叫张季派人将这份信送至居正手中,之后的事,就让他定夺吧,他会处理好的。”
“是。”陈朗拱手而退。
看着陈朗离去的背影,李郡守负背双手,仰头看了一眼晴朗的天空。
『近些年,这天下还真不安生……好不容易剿灭了江东的叛军,如今又冒出一个赵伯虎……』
一边感慨着,他一边回忆着朝廷那封急信的内容。
所幸,朝廷并未强令他颍川组织军队千里迢迢去征讨那赵伯虎,朝廷只是命他颍川征集一支军队去阻击正试图跨江夺取江夏郡的项宣,以及其麾下长沙叛军而已。
相比较千里迢迢去阻击赵伯虎,显然是阻击项宣一事给他颍川带来的负担较小,问题是,此番赵伯虎、项宣相继揭竿反叛,来势汹汹,必然会在这天下再次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在这种情况下,待今年秋收之后,朝廷说不准又会从他颍川郡借粮以筹集军粮。
虽然李郡守本人倒是愿意替朝廷分忧,但问题是他治下的颍川人对此已十分反感。
『但愿到时候别弄出什么乱子来……』
李郡守忧心忡忡地想道。
所幸,他还有一位好女婿为他分忧。
一刻后,陈朗亲自来到了都尉署,见到了代替赵虞坐镇都尉署的假都尉张季。
张季与陈朗可不陌生,瞧见陈朗亲自前来,当即笑着起身相迎:“不知发生了什么,竟劳烦陈兄亲自前来……”
陈朗笑着挥了挥手,旋即端正神色说道:“朝廷送来了急信,需立即交由周都尉过目……你先看看吧。”
说着,他便将那份书信递给了张季。
张季接过书信扫了两眼,脸上露出几许惊讶:“命我颍川组织兵力,协助王尚德阻击项宣,防止其谋取江夏?……这还真不是一件小事。”
“是啊。”陈朗感慨道:“若被项宣占取了江夏,他下一步必然是汝南,一旦汝南郡西部沦陷,则危及我颍川……无论于公于私,我颍川都必须尽快做出应对。”
『……』
张季目视着手中的书信,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一闪而逝。
旋即,他点点头正色说道:“陈兄说的是,事不宜迟,我亲自去一趟舞阳,与都尉商议此事。”
“拜托了。”
“哪里。”
片刻后,张季送走了陈朗,回到了书房。
『果然被少主料中……得亏我颍川被卧牛山群贼‘拖’住了,否则,朝廷恐怕不止是要我等率军阻击项宣那么简单……』
此时他再仔细观阅那封信,脸上露出几许莫名的笑容。
不错,作为赵虞的心腹之一,张季自然明白前几个月卧牛山群贼突然异动的始末。
当然,明白归明白,为了装装样子,他也得亲自跑一趟舞阳——反正近几日他也闲着。
半个时辰后,张季便带着一队卫士,径直前往舞阳县。
因为心中不慌,他途中也未急着赶路,就按照正常速度,在两日后抵达了舞阳县,来到了舞阳县县南的颍川郡大营。
那是一座驻扎有三万余兵力的营寨,营地外不止有来来往往的训练士卒,还有正在操练的军卒,在将领的指挥下,‘喝喝’地整齐刺出手中的兵器。
整座军营,给人一种肃杀的气氛。
张季一边巡视着,一边带人走向营门门岗。
此时,值守在营门外的郡卒早已发现了张季一行,主动迎上前来,一边做出了‘止步’的手势,一边喝道:“军营重地,闲人止步!”
张季闻言不禁乐了,要知道他可是颍川郡的假都尉啊,官阶比陈陌、王庆、褚燕那三位上部都尉还要高半级,居然一名颍川郡卒挡在营外。
当然他也理解,毕竟赵虞此番‘征讨’卧牛山群贼所征调的军队,基本上都是颍川郡中部、南部的郡军与县军,许昌方面的郡军就只出动了曹戊的旅贲二营,因此这些郡卒不认得他,倒也不奇怪。
因此他立刻自表身份:“我乃假都尉张季,有要事求见周都尉。”
营门外的这几名郡卒虽然不认得张季,但显然听说过张季的名字,听到这话,为首那人立刻站得笔直,用带着几分惶恐不安的语气低头说道:“实在抱歉,张都尉,小的……”
张季当然不会与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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