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何顺带着两名看似商贾打扮的年轻人来到了赵虞的书房,朝着坐在书桌后看书的赵虞抱了抱拳:“都尉,人来了。”
赵虞抬起头看向那两人,为首那人那立刻就认出来了,正是现如今蜗牛山那支‘南阳义师’的代首领,何璆。
就当他打量何璆时,何璆亦笑着拱手抱拳道:“周都尉,别来无恙。”
“……”
赵虞面无表情地看着何璆。
不可否认他此刻心中着实有些不快,因为他早前就已经安排舞阳县的县尉秦寔与何璆交接,满足后者一些需求,可没想到这何璆竟然敢跑到他许昌来——这小子难道不知他已被朝廷所通缉么?
要知道在朝廷对‘南阳叛军’重要人物的通缉悬赏中,何璆作为代首领,被悬赏的金额与力度都仅在张翟之下,这等‘乱党’居然敢潜入许昌,毫不考虑是否会牵连到他,赵虞自然感到不快——万一何璆出入许昌的消息走漏出去,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就算赵虞想要掩盖,怕是也要花费一番工夫。
“何公子有何贵干?”
他冷淡地回应道。
何璆能被张翟选中代其执掌南阳义师的残兵,显然此人也并非简单人物,就好比此刻,何璆一听眼前这位周都尉的口气,就立刻猜到了几分,连忙拱手致歉道:“请周都尉恕罪。在下本不敢打搅都尉的清净,但今日这件事,在下认为应该冒险前来许昌,为我这位兄弟作证……”
说罢,他向旁走了半步,抬手示意他身后那名年轻人:“石头。”
被唤做石头的年轻人点点头,会意地走上前半步,朝着赵虞抱拳问候道:“在下石续,曾经跟着张大哥有幸见过都尉几面,不知都尉可记得在下?”
『张大哥?张翟?张翟不是泰山……』
好似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赵虞,面具下的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他压低声音问道:“张翟……派你来的?”
“是。”
石续点点头,亦压低声音说道:“泰山……张大哥那边,遇到一点麻烦,特派我前来向都尉问计……”
赵虞抬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旋即转头看向何顺。
何顺会意地点点头,迈步走出书房,依稀能听到他对值守在屋外的几名黑虎众吩咐了几句,大概是叫那几人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嘱咐罢,何顺这才回到了书房,依旧站回赵虞身边。
而此时在书房内,赵虞则抬手请何璆、石续就坐,待何顺回到书房内,反身关上了房门,他这才问石续道:“怎么回事?”
于是石续便将泰山义师前几个月遭遇的状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虞,包括陈太师做出的一些改动:“……那位老大人效仿颍川,叫各县扩编县军,据张大哥所言,这位老大人意在困死泰山众人,令其‘掠无可掠’、坐以待毙……”
赵虞静静地听着,心情有些微妙。
陈太师赴山东对付泰山贼的事,他早就知道了,只不过受限于晋国朝廷当前的财力,他并不认为那位老太师能迅速解决泰山贼——虽说老太师战无不胜,可泰山贼死活不肯露面,老太师自然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然而没想到,老太师见泰山贼不肯与官军正面交锋,便立刻改变了策略,转而增强各县的卫戎力量,欲借此招数困死泰山贼——还别说,这跟他颍川郡当年借着卧牛山群贼的威胁扩编县军还真有几分相似。
当然,当时所谓的‘颍川受卧牛山群贼威胁’,仅仅只是赵虞扩编军队的借口,毕竟在当时王庆所率领的那支部级驻军就已经驻扎在召陵了,距离舞阳县不过半日的路程,卧牛山群贼怎么可能切实威胁到颍川郡?
说到底,无非就是赵虞故意授意秦寔夸大其词,夸大卧牛山群贼的威胁罢了,如此一来他才好扩编军队,将颍川郡的卫戎军队,即郡军与各县县军的总人数,从‘义师进犯’前后的五万人左右,一口气暴增到十万余人,足足翻了一倍。
而事实也证明,此举非常有效,自那之后,果然卧牛山群贼再也不敢进犯他颍川……
没想到,赵虞当日别有用心的这一招,如今却被陈太师学了去,拿来对付泰山贼,赵虞也着实感到有些意外。
“那位老大人,目前还在山东么?”
在思忖了片刻后,赵虞忽然问道。
石续摇了摇头说道:“不,在下来时,张大哥就已收到眼线送来的相关消息,据说那位老大人带着韩将军的骨灰,并其遗孀、子女,连日往北方去了,据说是要将韩将军的骨灰安葬于其故乡……至于去了何处,这个未曾打探到。”
『年前就离开了山东么?看来八十寿辰果然没有办呐……』
赵虞暗自叹了口气。
此番,老太师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说,居然还冒着十二月的严寒前往韩晫的故乡,纵使赵虞都忍不住要长叹一声。
而最最纠结的是,造成这一局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兄长,江东义师的新领袖,赵伯虎。
『罢了,不想了……』
将心中的胡思乱想抛之脑后,赵虞微微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转而思忖当前的局势。
据石续所描述的情况,赵虞自然明白泰山贼那岌岌可危的处境。
不可否认,泰山贼前几个月的声势确实唬人,借助兵多势众的优势,他们甚至一度压制住了薛敖、章靖、王谡三位五虎,但归根到底,泰山贼也只不过是一只不敢与官兵正面交锋的纸老虎而已,相信陈太师并不打算在这群山寇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这位老太师真正的目标,无疑是如今盘踞在江东日渐壮大的新江东义师。
基于这一点,赵虞亦做出了与张翟一般无二的判断:他也认为,明年三四月,最迟五月,多半就是陈太师统领山东诸路官军正式围剿泰山贼的日子了。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那时的泰山贼正面临数月抢掠不到粮食的窘迫,这毫无疑问会使泰山贼处于崩溃的边缘,介时陈太师他们只需稍再加以外力,声势浩大地围剿泰山贼,泰山贼在内忧外患之下,必然崩解。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要知道,泰山贼现如今不单单是颍川郡的挡箭牌,其实同样也是新江东义师的挡箭牌,陈太师只有在解决掉这路叛逆的情况下,才敢放心地挥军南下,征讨新江东义师。
权衡利弊,赵虞自然要拉泰山贼一把,哪怕泰山贼注定会被陈太师与陈门五虎剿灭,他也希望能延后泰山贼溃败的时间,变相替江东义师,替他的兄长赵伯虎争取壮大的时间。
“我知道了,你等稍等片刻。”
吩咐了何璆、石续二人一句,赵虞铺开一张纸,提笔在纸上挥笔疾书。
姑且不论陈太师的‘困贼之计’是否有借鉴他颍川郡的地方,在赵虞看来要破解这招倒也不难,总结下来无非就是‘破交’、‘破袭’两点。
破交,即破交作战,山东诸县不是正在增强各县的卫戎兵力么?那就直接对县与县之间的交通下手,毕竟一个县不可能在所有事物上做到自给自足,它必然要输出一部分货物,吸收一部分货物,泰山贼只需占据有利地形,专门瞄这些运输货物的车队下手即可。
就好比当年的黑虎山,就死死卡着昆阳连接汝南与襄城二县的那条通道,当时附近一带都知道黑虎山上有黑虎贼,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毕竟这条路最短最便捷,因此当初那些行商宁可花点钱孝敬黑虎山,也不愿意多绕一大段路程。
当然,山东诸县也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泰山贼扼守关键地形抢掠各县的运输车队,他们必然会出动官兵驱逐、进剿泰山贼。
而此情况下,就可以用到‘破袭’战术。
纵观整个山东,实力强劲的晋国其实只有两支,一支是薛敖的太原骑兵,一支是章靖从邹赞那边借来的两万太师军,除此之外,就算是后将军王谡率领的五万河北军,实力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更别说山东各县基于陈太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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