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
何顺一脸愠怒地向身边几名黑虎众下令,却被赵虞抬手阻止。
“不用追了。”
看了一眼手中那块布,赵虞将其收入怀中,旋即平静吩咐道:“走吧,回营去。”
见自家大首领不再追究这件事,何顺与那几名黑虎众虽有点不甘,亦只能作罢。
此刻的梁城城门,早已进入宵禁戒备阶段,但凭着颍川都尉的身份,赵虞依旧能顺利出城。
在返回营寨的途中,赵虞不禁再次想到了方才那名向他做出警告的刺客。
他真心希望那名刺客真的就是迄今为止下落不明的郑罗,毕竟当年他鲁阳乡侯府二百余口人,就只有寥寥不到十个人逃过那一劫。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回到了营寨,赵虞吩咐何顺道:“带回来的三坛酒,两坛派人送至薛将军处,一坛送至李都尉处。……再叫张季过来。”
“是。”何顺抱拳应命。
大约一炷香工夫后,就当赵虞坐在他营帐内的床铺上沉思时,忽听何顺入内禀告道:“大首领,张季来了。”
说罢,他让开身子,将搓着双手的张季请入了帐内。
抬头瞧见张季那张明显吹了冷风的脸,赵虞招呼性质地问道:“今晚值夜?”
“啊,轮到我与秦寔值夜。”
张季笑着点点头,旋即不解问道:“都尉唤在下前来,不知?”
见此,赵虞转头看了一眼何顺,后者会意地点点头,走出了帐外,低声吩咐帐外的黑虎众。
透过那层帐篷,张季惊讶地发现,何顺手中的黑虎众站到了这顶兵帐的四角。
“发生什么事了么?”他的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见此,赵虞长长吐了口气,沉声说道:“今日我带着牛横、何顺他们进城吃酒,碰到遇到了童彦,更巧的是,居然撞破了一名此刻针对童彦的当街行刺……”
说着,他便将今日白昼发生在那间酒肆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尽管张季亦恨不得亲手杀了那童彦,但在听说此事后还是十分惊诧,惊愕问道:“什么人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行刺一名都尉?”
“赵氏死士。”赵虞沉声说道。
“什么?”张季好似没听清,满脸的错愕。
见此,赵虞便再次重复了一遍:“据童彦所言,这伙刺客自称‘赵氏死士’。”
“赵氏……死士……”
张季喃喃念叨着,脸上神色不停变幻。
只见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印在帐篷上的几名黑虎众的人影,旋即凑近赵虞,压低声音说道:“公子,你怀疑……”
“我也吃不准。”
赵虞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据我试探所得,近些年,那家伙不止在鲁阳干过那勾当,另外还有几支赵氏……遭遇类似的事,被扣上勾结叛军、谋反作乱的罪名,族毁人亡,因此我也吃不准到底是不是……不过我记得你说过,郑罗还活着,且这些年下落不明……”
“公子是说……”
张季眼中闪过几丝恍然。
在思忖了一下后,他低声问道:“公子打算怎么做?”
“我倒是想跟那个行刺童彦的刺客见上一面,不过,似乎我今日的干预,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敌意……”说着,赵虞从怀中取出那块布,将其递给张季,口中说道:“喏,这就是他给我的警告。”
借助插在帐内地上的一支火把的光亮,张季皱着眉头审视了布上的字,在沉思片刻后说道:“不若我去试试?……倘若真的郑罗,就算他认不出公子,但肯定能认出我。”
“太冒险了。”
赵虞抬手否决了张季的提议。
不可否认,倘若那名刺客果真是郑罗,他定能认出张季,只要张季在梁城街上闲逛,那郑罗必然会找上张季,但问题是,如此张扬,也容易引起童彦的怀疑。
迄今为止,赵虞与张季都吃不准童彦是否还记得张季的容貌,哪怕只是觉得面熟的程度,正因为这一点,前段时间赵虞两度前往童彦府上赴宴时,才会只带着王庆、曹戊、秦寔、贾庶,两次以‘必须留人守营’的理由将张季这名士吏留在营内,而张季也尽量避免在童彦面前出现,就是怕童彦觉得面熟。
在这种情况下,赵虞怎么敢叫张季进梁城去?别到时候非但没有钓上郑罗,反而引起了童彦的惊疑,这可真是不好办了。
“那怎么办?”见赵虞否决了自己的主意,张季皱眉问道。
听闻此言,赵虞沉思了片刻,说道:“姓童的那边,他早就知道有刺客惦记着行刺他,他今日的疏忽,与他想见我有一定关系,但今日之事过后,相信那姓童的会愈发警惕,无论是否是郑罗,那名刺客短时间内应该没有机会下手,因此倒也无需担心那姓童的就那么死了。至于那刺客,鉴于姓童的已下令梁郡的都尉署全城搜查,估计也会老实一段日子。……总之,先看看情况吧,我再随机应变。”
张季微微点了点头,毕竟他也明白,在当前的局势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联系到那名刺客,确实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次日,赵虞再次带着牛横、何顺等人进了梁城,不过这次并不是为了喝酒,而是带着从药铺购置的几包刀伤药与补血药材去探望童彦。
他真的如此关心童彦的身体状况么?
当然了,毕竟要是童彦在向他透露当年那件事的真相前就一命呜呼,赵虞会感到非常头疼的。
另外嘛,赵虞也想借此表现地与童彦亲近一些,看看那名疑似郑罗的刺客会不会‘迁怒’于他,对他下手。
为此,赵虞还故意在城内的驿馆住了一宿。
但很可惜,也不晓得是否是他‘钓鱼’的意图太过于明显,亦或是那名疑似郑罗的刺客也不想波及到与童彦不相干的人,总之,那名刺客并没有找上赵虞,牛横与何顺等人白白守了一夜。
唯一的收获,恐怕就只是收获了童彦的友谊,对赵虞的称呼,从最初的‘周都尉’到‘周兄’,随后又变成了‘贤弟’,让赵虞在与其虚与委蛇时,感到莫名的讽刺。
三天进了两趟城,还在城内住了一晚,估计薛敖也有点不高兴了,等赵虞回到营寨时,河南都尉李蒙便委婉地表达了那位薛将军的不满,私底下对赵虞说道:“周都尉,你这两日与那童彦走得太近了,你知道薛将军厌恶此人……”
赵虞连忙将童彦遭遇行刺的事向李蒙解释了一番,这才打消了李蒙的怀疑。
鉴于这边那名疑似郑罗的刺客并没有上钩,那边薛敖又对他与童彦走得过近产生了些许不满,赵虞自然不好再频繁出入梁城,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营寨里,扳着手指头度日,等待着薛敖下令开始实施对叛军的反制行动。
十一月的雪,下几日,停几日,尽管营寨内的军卒几乎每人都有一件冬衣,但平心而论,在这种寒冬,哪怕是穿着冬衣依旧感觉刺骨的冰冷,因此除了轮到值岗、巡逻的士卒以外,几乎所有晋方的军卒都停止了在外活动,皆躲在各自的营帐内烤火。
就连薛敖麾下的太原骑兵,也早已停止了对叛军的监视。
顺便一提,因为薛敖有意放纵,叛军已经在梁城城南约二十里处建起了营寨,但因为天气恶劣的关系,叛军暂时还未对梁城做出实际的威胁,他们也像晋军那样,终日躲在营房内烤火。
十一月下旬时,梁城向薛敖、赵虞、李蒙三人的营寨运了一批酒水,由童彦亲自押解。
不得不说,当日那名刺客刺中童彦手臂的那一下是真的深,以至于哪怕过了半个月,童彦右臂伤口依旧没有愈合,包扎着厚厚的伤布。
此时,薛敖与李蒙早已从赵虞口中得知了童彦曾当街遭遇行刺的事,因此在碰到童彦时,李蒙出于礼数,便问起了童彦的伤势状况。
而薛敖,却在一声冷哼后,满带嘲讽的说了句:“迟早的事。”
仿佛他对童彦遭遇行刺丝毫也不感觉惊讶。
鉴于气氛的尴尬,李蒙唯有岔开话题来圆场:“童都尉可曾抓到那名刺客?”
在赵虞的暗中关注下,童彦摇了摇头,脸上既有愤懑、亦有遗憾。
这句回覆,让赵虞暗自松了口气,毕竟他还不确定那名刺客是否就是郑罗,万一不甚落在童彦手中,那就不好办了。
转眼到了十二月,温度再次骤降,同时也迎来了今年的第五场雪。
寒冬腊月的雪,仿佛比之前更为寒冷,就连赵虞也懒得走出帐篷了,除非薛敖邀请他与李蒙喝酒,否则只要没什么大事,他亦裹着棉被躺在床铺,然后又一次地后悔为何没将静女带在身边。
若有静女在身边,这日子岂会过得如此枯燥?
十二月二十二日,薛敖再一次邀请赵虞与李蒙一同喝酒。
说实话,若不是怕影响到他在这段时间里与薛敖、李蒙二人拉近的关系,他真心不想在这种鬼天气里,前往距他帐篷差不多有三里之远的薛敖帐内喝酒,哪怕有马匹代步。
“薛大哥,咱们几时对叛军动手啊?”
当日喝酒时,李蒙忍不住又问起了这件事。
薛敖倒也不提防赵虞与李蒙,笑着说道:“等过了年吧,大概初二、初三的时候,我觉得这个时候,驻守开封、考县的叛军多半会放松警惕……”
不得不说,哪怕是赵虞,亦觉得薛敖这日子挑地有些刁钻。
就在三人边喝酒边闲聊之际,忽然,薛敖麾下的一名将领走入了帐篷,抱拳说道:“将军,五将军来了。”
『五将军?莫非……』
赵虞心中微微一动。
要知道,能让薛敖麾下的将领称作‘五将军’,那就只有薛敖的义弟,那位在陈门五虎中排行第五的后将军王谡。
片刻后,帐篷内突然涌入一股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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