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把握,毕竟这件事伤害到的不仅是李广,梁啸也是受害者。一个年轻人,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谁也说不准。
“伯鸣,从哪儿来?”
“刚从李将军那儿来。”梁啸知道程不识想问什么,开门见山的说道:“朝廷的安排,我有些不太明白,去向李将军讨教了一番。”
程不识笑了,悬在半空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果然是只有梁啸能说服李广。
“将军,既然朝廷有了安排,那这里的战事就不能耽搁了。将军可有什么安排?”
程不识轻轻叹了一口气。朝廷这个安排伤害的岂止是李广和梁啸啊,他也是受害者啊。他原本想与李广联手重创单于,在军功簿上再添一笔。现在看来,恐怕是没希望了。卫青还要去解右北平之围,必须保证有足够的兵力,不能在这里造成重大伤亡。
这一仗,到此为止了。
“前方斥候传来消息,单于已经回师,最多还有两天就要经过这里。我原本是想阻击一下,现在只能守好大营了。我已经安排军吏统计战功,择吉日上报朝廷。李将军那边是不是一起?”
“这是当年。”梁啸笑道:“李将军一向与程将军共进退的。”
程不识笑了笑,沉吟片刻,又道:“伯鸣,我想请你掌骑,不知你是否愿意屈就。”
梁啸愣了一下,感激地躬身一拜。李广明显要被闲置,程不识请他掌骑,等于捞他一把。不过,他自己清楚,他被闲置的可能性一点也不被李广小。程不识还没搞明白其中的要害,他这个美好的愿望实现的可能性非常有限。
“多谢将军赏识,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还是等我受了赏,回家陪陪家人,然后再与将军并肩作战吧。”
程不识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却不生气。毕竟梁啸现在还是李广的裨将,如果梁啸一口答应,他反而不好去向李广说。
程不识随即请来了李广和卫青等人,正式宣布了诏书的内容。卫青沉默半晌,一言不发。李广经过梁啸一番真真假假的劝说,心里的气也平了,也没说什么。
程不识松了一口气,随即安排军务,妥善结束这场战事。
就目前而言,汉军有步卒一万三千余人,骑步一万五千余,总兵力不足三万。匈奴人单于部没受什么大的损失,建制基本完整,右贤王部受损比较严重,只剩下两万人左右,加上辎重营,应该在三万上下。
匈奴人最大的问题是后勤补给不足,被梁啸烧了两个辎重大营后,他们时间有限,必须尽快退回草原。而汉军则相对充实,朝廷调拨的粮草正随着屯边的百姓终络绎赶来,后勤问题很快就能得到解决。
双方各有长短,谁也不想再打,只能就此罢兵。
——
两日后,匈奴单于率部经过大泽。他们虽然兵力损失有限,但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士气多少有些低落。
单于在大泽旁停了片刻,远眺汉军大营,心情沮丧。
一旁的大车上,中行说气若游丝,一动不动,仿佛一具干尸。
太子於单站在一旁,眼神飘忽。他一直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只要有一个机会,就能一战成名。在他的恳求下,单于终于给了他机会,让他统领一万大军,却勒令他将距离保持在三十里以内,根本没有行动自由,自然谈不上什么立功。
让他略感幸运的是,他远远不是最悲摧的那个人。白羊王几乎全军覆灭,楼烦王身首异处,就连右贤王都犯下大错,被汉人烧了辎重大营。
匈奴人这一次什么好处也没捞着。
“就把我埋在大泽旁吧。不要立坟,不要封树,挖一个坑就行。让我依燕人的习俗入葬。我生是燕人,死了……”中行说沉默片刻,幽幽说道:“还是一个燕人。”
“大屠耆,你虽这么说。”军臣单于连忙说道:“大巫师说,你阳寿未尽……”
“他们胡说八道。”中行说无声的笑了。“单于,我是幸运的,我不用看着匈奴衰败。在这一天刚刚到来的时候,我就可以离开了。我要去见老上单于,告诉他这里的事。单于,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好自……为……之。”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渐渐细不可闻。军臣单于见状,连忙翻身下马,一步跨到中行说面前,伸手拉着中行说的手,却发现中行说已经没有了反应。他干枯的脸上保持着诡异的笑容,浑浊的眸子一动不动,仿佛一直在盯着他,盯着他。
军臣单于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腿一软,身体滑了下来,双膝着地,失声痛哭。
“大屠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