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摄山女的脸色越发冰冷,似乎能滴下水来,她周身澎湃的青色山火堪堪冲破金幕,可还没走出多远,天上碧色神光落下,挡在两人身前。
李阎回头张望,金山老祖也慢吞吞地跟了过来。两人都是面无表情,只是直勾勾盯着自己。
“……呵呵,我还是头一遭这么叫别人忽悠。”
李阎笑了笑:“就是不知道我的心脏脾肺哪一个叫人这么惦记?要二位合起伙来算计。”
金山老祖施施然道:“我与武曲所说句句属实。只是没有全本的《太平洞极经》,只凭残章,我可悟不透飞升奥秘,这才和张老儿合流。至于我答应武曲的事,我刚才不是和张老儿打过了么?我可半点没有留手。天妖也成功脱困,我哪里算计武曲您了?”
“呵,那算我矫情了。”
李阎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老祖和天师现在拦住我,是想要我手里的龙虎旗牌么?”
张义初从头到尾一语不发,只是盯着丹娘,面沉如水,好半天才呼了一口气:“李镇抚,你有杨三井的传承,还有天生的神通。硬要冲突,我龙虎山也做不到全须全尾。但你想就此离开,恐怕没那么容易。”
李阎听出其中味道,语气缓和下来,轻声细语道:“那天师大人的意思是?”
“想走可以,摄山女手中,有我《太平洞极经》全卷,是我答应给她借读的,还有受封的平阳治都功宝印,她都要交出来。”
丹娘立刻回答:“贵山重宝不敢贪持。印经都在天门峰奇石之上,我没有拿走。”
“那好,其次,镇抚要归还龙虎旗牌,这本就是我龙虎山的重器,物归原主,不算过分吧。”
丹娘抢先一步:“一百零七道也能给你,唯独有一道干系我家将军身家性命,万万不能交给龙虎山。”
“我已经让步,你若是还不答应,便瞧瞧是鱼死,还是网破吧!”
张义初的话放得很硬。
两边气氛再次剑拔弩张起来,李阎这才开口:“我总要明白,天师大人费劲周折引我过来,所求者究竟为何吧?”
“镇抚稍安勿躁,我自然会和盘托出。”
张义初瞥了摄山女一眼,这才道:“你一路走来,的确帮了我天师道不少大忙,我不妨开门见山,镇抚手里十七道旗牌,有一道质地温润如血肉,你将之择出,那便是摄山女口中,与你性命交关的旗牌。”
李阎依言照做,果真摸出一道手感与众不同的旗牌来。
“这道又如何?”
李阎举起它,突然眉头一皱,那旗牌蠕动起来,居然化作人脸五官,张嘴咬向自己的手指。
只是咔嚓一声,那人脸咬不动李阎,血光四溢的旗牌就这么挂在李阎手上。
张义初见状颔首:“看来李镇抚这一路上,杀生也不算少。”
李阎低声询问:“这话怎么说?”
金山老祖接过张义初的话:
“太平洞玄经中载有明文,龙虎旗牌本是第一代张天师所设想的李代桃僵之法器,专猎下凡谪仙。其中有一百零七道网旗,一道饵旗,网旗能纠结周遭亡灵血气怨念,专供饵旗调遣,一旦血气浓郁,便可把中饵食者的魂魄拘在旗牌当中。”
金山老祖说罢,又补充一句:“换作同你这般的天人,魂魄倒是无虞,但你代天巡狩的凭借,便要落到饵牌当中了。”
他说的模糊,但李阎大致听懂了,张义初和金山老祖,要的是他姑获鸟和无支祁两道阎浮传承!
李阎原本就纳闷,金山老祖念念不忘的霞举飞升,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要知道,外头可没有什么仙界华庭,只有一帮自称阎浮爬虫,心狠手黑的行走。若是只从一方果实,到另一方果实去,又似乎不值得费尽周折。
“思凡……”
李阎冷笑出声。
只是张义初却摇了摇头:“这李代桃僵之术,那中饵者一要满手杀孽,引得怨气浮动,二要身处天门峰大阵才做得来。如今天门峰大阵被破,镇抚你心忍动念,杀孽怨气也尚且不足,算盘已经落空了。再强摘饵牌,也只能害你性命泄愤,可是成不了大业。”
“当真么?”
李阎不住冷笑。
“只是有一样东西,要向李镇抚讨,只看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天师不妨直言。”
张义初当即开口:“不要你两样传承,讨你的胎光魂,伏矢魄,不需多,三天足矣。”
李阎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个果实中的土著比自己更了解阎浮,但这并妨碍他不屑地拒绝:“这与把性命交到你手里又什么区别?还不如鱼死网破来的痛快。”
“老夫不屑诳人,损伤了你的魂魄,我拿龙虎山的镇山宝贝来赔,何况,你身边这位摄山女……”
张义初一指丹娘:“她的根基是别人给的,如今她背弃承诺,根基被人家损毁大半,性命精气无时无刻不再泄露,恐有性命之虞,我龙虎山有为她修补根基的法门,其中利害,镇抚三思。”
他话才说完,丹娘便直接摇头:“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我本不过千年山灵,也承受不了那些空中楼阁似的道行,回归本我也没什么。”
李阎也帮腔道:“你既然知道传承,也应该知道阎浮之大,无所不有,不是独你有修补根基的法子。何况她都不在意这些许道行,我可不会因为这些缘故,把魂魄都出卖掉。”
张义初摇头叹息:“以镇抚的心思,自然听得出摄山女是宽你心肠,她性命精气已漏,绝不是跌落原本的道行就能活得下来,二位就算再一唱一和,我也言尽于此,是战是和,你们自己商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