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隆基骑在马上,因为逃得匆忙,所以他身上的衣裳并不多,夜风一吹,不禁瑟瑟。身后追兵来袭的声响,他早就听见了,眼见越来越近,他心里十分不安。而面前出现人影火把之时,他几乎绝望,以为是安禄山事先安排好的阻击。
但一听得叶畅的声音响起时,他当真是笑逐颜开:果然,叶畅来接应了
叶畅赶到这里来接应,也就意味着安禄山布置的针对叶畅的所有举措都失败了,叶畅的力量,比李隆基预想的要强大。若真如此,或许可以反败为胜
不过接下来就听到叶畅询问的声音,只不过叶畅没有先问他,而是先问寿安,李隆基愣了愣,然后苦笑了一下。
自己这个天子,在叶畅心中,就是没有寿安重要啊。
“在这里,十一郎,我在这里”寿安也骑着匹马,闻言欢叫了一声,上前便与叶畅会合。叶畅见她无恙,又望见李隆基在马上向自己笑,总算是放下心来,正想说什么,哪知道寿安却一下子从马上跳下来,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因为没有经过训练的战马容易被手雷惊吓,所以叶畅这队人全是步卒,寿安直接扑到他怀中,揽着他的脖子一会笑一会哭。叶畅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知道她虽然有所准备,却也被吓到了,可这个时候,却没有时间安抚。
“虫娘,你们立刻向金光门那边退去,我已遣人去夺金光门,到那边才算暂时安全。这里我要先击退追兵,免得他们纠缠”
“你要小心”寿安松开手对他道。
“放心。”叶畅向李隆基施礼道:“陛下就走吧”
“平乱之后,朕亲自为你二人主婚”李隆基看了看叶畅,又看了看他身边的不过二百余人:“叶卿,务必先保住自己”
“谢陛下”
这不是多说话的时候,叶畅没有细想李隆基的话,带着自己人迎着后边的兵士便去了。善直、安元光等向李隆基行了礼,告了声罪,便也跟在叶畅身后,唯有陈玄礼带着残余的数十余禁军,护佑李隆基、寿安等向着西面一直退了下去。
安禄山亲自带领人马前来追击,但是见前方火光大亮,便知道来人不少,最初时他还以为是自己派去抓捕叶畅的人收队回来,但接近之后立刻明白:这是忠于李隆基的部队
此前一连串的爆炸声,安禄山不是没有听到,可是都被他当作冬雷——虽然罕见,却未必没有。而且夜中混乱,安禄山衔尾追击,并不知道自己儿子已经兵溃。他见前来拦截的人马前不多,杀气腾腾地下令道:“杀,杀光他们
“安禄山何在?”他话声刚落,便听得有人叫道。
“叶畅?”安禄山顿时分辨出声音,心中一凛:“他如何在这里?”
预先派了近两千人去围住叶畅府邸,后来又派儿子领一千人马支援,在安禄山看来,这已经是无限高看叶畅了,可现在,叶畅竟然出现在这里,而他儿子那边,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派来,这意味着什么?
他心中惊恐,但还来不及多想,两军就已经接近了。
双方相距三十步时,便听得对面有人喊“预备”。
相距二十步时,又有人喊“投弹”
此时正值黑夜,而且叶畅所带之人,执有木盾,弓矢的作用并不大,随着这一声“投弹”,安禄山只看到数十个火点从叶畅那些执木盾者身后升起,落在他部前方数步之处,然后连蹦带跳地滚了过来。
火光照射之下,看起来象是些木柄铁瓜之类的东西。
安禄山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但他比李怀玉要聪明,能够判断出,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闪……”
他叫了声,但是“开”字还在嘴中没有吐出来,就听得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响成一片。
比爆炸声传到他面前更早的,是火光。
一团团火光伴随着浓烟升起,然后春明门大街上就掀起了一阵狂风,吹得安禄山须发皆飘,身上厚厚的衣裳也如同树叶般狂舞起来。
安禄山并没有在队伍的最前列,因此侥幸未必炸到,但那冲击波之后,一件粘乎乎的东西从半空中落下,搭在他的肩膀之上,他侧脸望去,是一只断了的手掌。
“预备——投弹”
蔡晨果用极具节奏感的声音喊道。
天宝十一载之后,他就一直在练习这个,那个时候,被叶畅命名为手雷的新式武器还只是雏形,在第一次实弹训练中,甚至还炸死了几个兄弟,将其余人吓得魂飞魄散。但是经过三年多近四年的苦练,手雷已经改进了许多,而他和他的两百余名掷弹兵也都将掷弹的每一个过程都磨练成了本能反应。
这些时间里,他们都在辽东的无人岛上苦练,死伤的兄弟超过二十位,今天,他们的苦练终于有了成果,他们也成为了叶畅在这群敌环伺下的长安里的奇兵。
蔡晨果从叶畅安排的任务中猜得出来,叶畅是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他这支奇兵。虽然这些年的训练里,蔡晨果也意识到,他的掷弹兵其实有很大的弱点和局限性,可是,只要给他们有利的环境,那他们就是这个时代最可怕的毁灭者。
第二轮投弹结束,在叶畅他们面前,已经是狼籍一片。安禄山带领的追兵,和安庆宗、李怀玉的兵一样,被炸得魂飞魄散,完全组织不起来了。他们原本有许多战马,战马突击冲锋是对掷弹兵最致命的威胁之一,可是这些马同样未曾经历过火药近距离爆炸的事情,此时都乱成一团,成了惊马,反而将安禄山部下冲得七零八露。
“安禄山何在”
在第二轮投弹之后短暂的寂静里,叶畅又遥遥问道。
他的问话声象是开场锣,被吓呆住了的安禄山部,顿时反应过来。
“妖法”
“救命”
“快逃啊,妖怪来了”
“妈妈,救我,救我”
各种语言的呼救声纷纷响起,包括安禄山在内,所有人都和那些马一样,做出了下意识的选择:转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