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钉在史书的耻辱柱上,但不议和的话,江山就极有可能被他人送到苏牧的面前,孰轻孰重,何去何从,他根本就不需要太多的考量权衡!
朝堂之上,张宪和姚平仲已经脱下了官服,大焱官场言官横行,文官集团的权柄达到了史上最巅峰,无论罪名是否属实,一旦遭遇检举或弹劾,即便是极为相公,也必须脱下官服,接受朝臣们的质问。
只是张宪和姚平仲却面色如常,早在出兵之前,他们就已经预料到这样的下场,又岂会惧怕。
赵劼看着朝堂上的二人,但见他们平视前方,面无愧色,坦荡光明,一时间也是心软了下来。
“诸位爱卿可就事言奏了。”
原本在朝堂上,一般由宦官来主持流程,但最近事态紧急,虽然文官们老喊着礼不可废,但赵劼还是将流程给省了下来,直接开口,让文武百官主动议事。
至于议事的主题也很明显,自然是站在场中的张宪和姚平仲了,只是事到如今,却没人敢出班奏报,连蔡京也都闭目养神,沉默不语。
赵劼的脸色不禁难看起来,这些文官倒是叫嚣得厉害,只是事到临头,谁都不愿意背负历史骂名,竟然将事情丢给了他赵劼!
人常说君忧则臣辱,君辱则臣死,又岂有让皇帝陛下亲自背黑锅的道理!
赵劼养着这一帮奸佞宠臣,可不就是为了关键时刻给自己背黑锅的么,到了这个时候,竟然都变哑巴了!
赵劼养气功夫是极好的,平日里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然则今次却不同,他为了如何处置张宪和姚平仲,已经整整一夜未睡,眼下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他又岂能不怒!
“诸位爱卿无事可奏么!”
赵劼表情僵硬,语气之中带着极度压抑的愠怒,那些官员们便将目光都投向了蔡京高俅等一干大佬。
作为宰辅,蔡京等人本该押班启奏,但偏偏蔡京毫无动作,倒是起复的王黼出列,朝赵劼拜道。
“臣王黼有本要奏!”
赵劼见得王黼挺身而出,心里也是唏嘘不已,他让王黼归隐,被救只是为了平息河北民愤,正想着找机会让他再回来,今次将一干老人都召集回来,他唯一私自召见的,也就只有王黼一人。
还是老走狗靠得住啊...赵劼如此感慨着,王黼却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张宪和姚平仲,那眼神仿佛在看死人一般。
他王黼早已臭名远扬,也不在乎多那么一笔,眼下正是他重归朝堂的最佳时机,蔡京之所以不说话,可不就是要将这个机会留给他王黼么!
念及此处,王黼再无迟疑,朝文武百官环视一眼,而后指着张宪和姚平仲道。
“姚张二人统领京畿防务,却知法犯法,私自调动禁军出城夜袭,全然不顾京师安危,罔顾天子尊威,与谋逆无异,臣斗胆请奏,斩此二人,以正王法,以平人心!”
王黼义正言辞,仿佛张宪和姚平仲就是谋反的逆贼一般,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用民心二字,而是用了人心二字。
因为他自己都知道,张宪和姚平仲深得民心,突袭大捷更是振奋全城,用民心二字,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用了人心二字,至于要平那个人的人心,也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王黼此话一出,朝堂上仍旧噤若寒蝉,赵劼的表情仍旧阴沉,见得无人响应,便又问道。
“诸卿以为如何?”
然而却仍旧无人敢应声,直到赵劼将目光转向蔡京,后者才出班奏道:“臣附议。”
见得蔡京表态,其他文官重臣也都纷纷站出来应道:“臣附议。”
范文阳并没有在附议之列,见得此状,他也是义愤难当,虽然明知道大敌当前,不可再掀内乱,但张宪和姚平仲乃是守城的最佳人选,若他不出面,斩了这二人,寒了人心,坠了士气,这场防御战也就不需要再打了。
然而赵劼根本就不给范文阳反驳的机会,见得文臣们纷纷附议之后,他的心情反倒越发难受,便转向了张宪和姚平仲。
“姚平仲,张宪,你们可有辩驳?”
姚平仲和张宪抬头,并没有相互对视,心里却想着,赵劼终究没有剥夺他们说话的权力,他们这次,怕是赌对了。
姚平仲当即拜道:“臣主掌防务,调兵击敌,理所当然,彼时事态紧急,曾请示两府相公,自问并无谋逆之心,望陛下明察。”
姚平仲表情平淡,语气冷静,并未透出怨气和愤怒,只是在诉说事实,淡定泰然,这份气度不由让人折服。
赵劼不置可否,又转向张宪:“张宪,你可有话说?”
张宪出列道:“臣无话可说。”
虽然他跟姚平仲一般的表现,但此话一出,顿时让人觉着满是赌气般的怨愤,不由纷纷侧目。
赵劼也是眉头一皱,然而张宪却继续说道:“然臣有一物,需转交给陛下。”
“递上来。”
张宪往前两步,从怀中取出一物,轻轻放在了宦官的金盘之上,那是一枚血玉蟠龙佩。
赵劼沉默了,他的手,在轻轻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