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地浏览了一遍。他也是整天写稿子、看稿子,所以看得很快,只几分钟便看完了。看完以后他却没有递给何明群看,他说:“写得不错,但是与我们这次的调研不是一回事,先放在我这儿,等有时间我得详细看看。现在,我们还是先请何主任给我们理一个思路。”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那几页稿纸折叠起来,装在了口袋里。
他的这个举动令冯春波很诧异,何明群也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他们俩都没有说什么。冯春波没有说话,是觉得张启正肯定有话要对他说,但是不能当着何明群的面说。何明群不说话,是他觉得张启正这么做,必定是冯春波写的稿子里有不应该让他知道的内容。虽然张启正只是党委办的副主任,但是他还是县委书记的秘书,所以,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自己就最好是装聋作哑。
何明群谦逊地微微一笑,说:“其实,张主任才是写文章的高手,不过既然张主任让我先说,那我就先说,就算抛砖引玉吧。”
张启正笑着,淡淡地说了一句:“何主任客气了。”便微笑着看着何明群。何明群便开始说他的构思。何明群说完以后,张启正又补充了几点。然后三个人便分工。
分完工,冯春波就告辞出来,张启正说正好打算出去走走,散散步。然后便与冯春波一起走出了文化大院。
一走出文化大院,张启正便说:“春波,我们都是干秘书工作的,我比你年长的几岁,我想以兄长的身份和你说几句知心话,不知你是否愿意听?”
刚才冯春波就知道张启正有话要对自己说。现在一听张启正这么说,他知道张启正对自己决没有恶意,于是他说:“张主任,我刚刚开始写材料,还很稚嫩,能得到您的指点,我感到很荣幸!”
张启正说:“那我就不再客气了。我们就直来直去。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当好一个秘书最基础的东西是什么?”
冯春波几乎不假思索地说:“我觉得最基础的是要有好的文笔和观察能力。”
张启正摇了摇头,说:“春波,你说的这两点都很重要。但却不是最重要的。”他稍一停顿,接着说,“你说的这两点可能对于作家来说是最基本的,可对于一个秘书来说却不是。”
冯春波诧异地看着张启正,张启正说:“秘书是给领导服务的,领导是搞政治的。所以,要想当一个好秘书,最最基本的东西是要有敏锐的政治嗅觉。这是一个秘书和作家的最根本的区别。大文豪郭沫若看过《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后,曾经写了一首七律《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人妖颠倒是非淆,对敌慈悲对友刁。
咒念紧箍闻万遍,精逃白骨累三遭。
千刀当剐唐僧肉,一拔何亏大圣毛。
教育及时堪赞赏,猪犹智慧胜愚曹。
春波,你看,郭沫若的感情和我们普通观众是差不多的,他也和我们一样,十分憎恨唐僧的愚蠢,所以才有‘千刀当剐唐僧肉’的诗句。可是mao主席看到他这首词以后,却有不同的看法,于是写了一首《七律·和郭沫若同志》:
一从大地起风雷,便有精生白骨堆。
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
你看,在mao主席的这首词中,他说‘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唐僧再愚蠢,他毕竟还可以改变,可妖呢?是不会改变的,是必定会成灾的。从这两首词中,就可以看出政治家和文人的区别。当然,我们不能和mao主席他老人家相提并论,但是,我们做秘书的是替领导整理文字的,所以,必须要深刻领会领导的真实意图。”
冯春波觉得张启正说的关于政治家与文人之间的区别是很准确的。自己对郭沫若的词和mao泽东的词都很熟悉,尤其这两首,自己早已能熟背。可是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这其中的区别呢?但是,张启正后边说的秘书必须按照领导的意图去做文章是在偷换概念。但是,他说的的确是当下做秘书必须遵守的原则,否则得罪了领导,这个秘书也就当不成了。
张启正见冯春波低头思索,他掏出那几页稿纸,递给冯春波说:“以一个文人的眼光来看,你这是一篇好文章。不仅文笔优美,且忧国忧民。但是,这不符合肖书记的意图。千万不能拿出来发表,回去按照我和何主任说的思路重写一篇吧!”
冯春波虽然觉得这样做有悖于自己信仰,但是,他也深知,如果自己不做出屈服,就会被淘汰出局。所以,他只得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张主任,您的教诲使我如同醍醐灌顶,今后还请您多给以指点。”
张启正说:“肖书记很看好你,希望你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
冯春波当然知道张启正这句话的分量,他回到家以后连夜又重新列了一个提纲,第二天拿给张启正和何明群看,两个人又给了他一些具体的指导,然后仍然由冯春波执笔写调研报告。三天以后,张启正和何明群带着调研报告回了县里。两天后,这篇调研报告就发表在《芦花河日报》上,署名是肖云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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