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青葭村的规矩,送亲时的路不能与迎亲时相同,归程便要比来时长了许多,绕了大半个村子,一路上三长老家的妇人都由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背着,每逢岔口便抓一把五谷杂粮撒落,喜娘则撒一把糖果,村中的孩子们一路跟着送亲队伍就是在等喜糖,每次撒都会一拥而上,喜娘会问捡了糖果的孩子糖甜不甜,被问的孩子早就被家长嘱咐,一定要大声喊出甜来,这意味着新郎新娘新婚后的生活将会甜甜美美,喊的喜娘高兴了,就会拿出准备好的喜面馍馍分给孩子们,要知道在青葭村,白面馍馍可是在逢年过节时才会吃到的。
按着计划好的路程,送亲队伍会路过村口,这也是青葭村自古以来有的规矩,代表着新郎新娘从此便组建了一个新的家庭。
早就守在村口们的汉子们瞧着送亲队伍走近,连忙挑起高杆点着了鞭炮,噼里啪啦声中喜娘高呼着“新娘貌美似天仙,天地注定好姻缘,秀外慧中难挑拣,持家敬老教少年”的吉祥话,大把大把的喜糖与五谷又连番撒落,拣了糖果的孩子们不等喜娘问就开始喊甜甜真甜,然后围着喜娘要馍馍。这时的喜娘也不能小气,喜面馍馍是喜头,大大方方的至少每个孩子都要发上一个,嘴甜会说话的能塞满怀。
发喜面馍馍时,抬轿的轿夫则开始了送亲途中最重要的一环,即是颠轿。
颠轿这风俗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流传起来的,轿夫无需顾忌轿中新娘的感受,抬得越不稳越好,上下左右直颠到轿中新娘无法忍受,将提前置在轿中的炉灰踢出方可作罢。
闻人七在青葭村长大,每逢村中嫁娶都要去讨喜头,自有次见拜堂揭盖头时新娘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问及旁人,对方笑答那是颠轿所致后便对颠轿这事极为不喜,如此折腾新娘是为那般?怎不见新郎迎亲时也作刁难?
为首的轿夫一声吆喝,抬轿的小伙子们便开始和着锣鼓的节拍开始东倒西歪,总而言之就是不好好走路。
梁辰位处轿尾,他对这颠轿十分感兴趣,排练时便十分卖力,如今应着气氛更是颠得开心。只是步子迈出没几个便觉出不妥,平时练习颠轿时轿中总会放些重物模拟新娘,可这次的新娘未免太重了,不颠还未察觉,这一颠,便好似有千金压在轿中。梁辰如此,其他几个轿夫也是如此,颠了没几下便停了,喜娘脸色不太好看,论着风俗可是颠得越厉害越好的,便悄声去提醒打首的轿夫,可不许偷懒。
轿夫一擦汗,红着脸道:“太重了,实在是颠不动了。”
喜娘本不信,一回头见几个轿夫皆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模样,不由得嘀咕那新娘子看着娇娇弱弱的有这么重?
闻人七扶着轿杆跟在一旁,听到喜娘的嘀咕不由得偷笑。
“喜娘,这日头都快升起来了,再不抓紧就要错过吉时啦。”闻人七轻咳一声,提醒还在困惑的喜娘。
村口已过,此后除却岔路撒粮撒糖外便再无其它规矩,喜娘虽觉颠轿没颠好但也不能再回头从村口回一遍,便扯着嗓子继续呼喊吉祥话,待轿夫们调整了步伐后,轿子的重量便好似突然轻了下来,送亲的队伍速度开始加快。
何青石作为新郎骑着扎有大红花的牛走在最前面,一身红衣喜气洋洋好生气派,不知后面还有这么一段插曲。
待队伍行过村口,鞭炮炸起的烟雾渐散,一个黑衣人从一旁的高树后走出,饶有兴趣的望着渐远的队伍。
“国师,王爷希望您先去静水湖一探。”王方随在一侧提醒黑衣人。
黑衣人打趣儿的看着王方:“方才我好似在轿夫中看到一个眼熟的,莫不是——”
“是。”不等黑衣人说出梁辰身份,王方便恭恭敬敬地回答。
黑衣人笑了:“三王爷果然还是个爱玩的,改不了这性子,到哪儿都吃亏。”
王方虽也不喜欢自家主子去给一个村姑做轿夫,但更不喜欢黑衣人这般指责:“国师,王爷是在与民同乐。”
“呵……”黑衣人没有与王方争执,只道,“那静水湖不必去了,我对方才的婚礼兴趣更大,咱们先去观礼。”
王方皱眉,正想拒绝,黑衣人已脚下生风追着送亲队伍而去,身上的黑衣也在瞬间变作深蓝色,大约是顾及到穿黑衣参加喜事会招人讨厌。
王方无奈,早就闻过国师性格迥异,平日里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下见到,果然如此。
送亲的队伍赶在吉时前抵达了何家,新娘下轿也有颠轿一说,轿夫们本欲此时一洗村口的“耻辱”,不成想打首的轿夫刚吆喝起来这轿子便立刻重了千万斤,直压的几个轿夫抬都抬不住,随意晃了几下便将轿子放下。
掀轿帘,跨火盆,拜天地,入洞房。
此后的程序一道道走过去,已是下午,老村长作为一村之主,何青石又是未来的一村之主,这喜酒的排场自是越大越好,何家的院子坐不下,便摆了桌椅到胡同里。杀猪宰羊更不在话下,保证每桌鸡鸭鱼肉皆不能少,白面馍馍也是满盘的往外送,许多村民都说这吃的比他们自家过年还要好。
闻人七是伴娘,算进亲家队伍里,对于今日的何家而言,亲家是大客,奉了高桌高凳礼待,只是郝家也只剩郝大婶一人,算上闻人七也不过两个女人,用老村长的话来讲撑不起脸面。闻人七听后直接定下,那就把他们闻人家都算进亲家里,有她爹闻人翰坐镇,这脸面总不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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