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也就爱卿能体会道朕的苦衷,还有谁能理解朕啊!朕,好孤独!”
宇文述这次干脆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一直贴着地面跪着,不过心里却真的有些动容了。虽然从杨广登基开始,他就跟在杨广左右,从一个低品的将军,一路做到了左卫大将军,封许国公。但他是真正知道杨广这个帝王性格的人,也是为数不多几个可以叫杨广所信赖的人之一。
杨广修运河,征高丽,不断的建造龙舟,游兴江南,劳民伤财,这些宇文述心中都看不惯。但他不会像其他官员一样动不动就去死谏或者去鼓动大家在朝堂上和杨广死磕。他很清楚杨广的脾气,越是那样做,越是适得其反。
杨广性子中有一种东西是与生俱来的,那就是帝王气质,先帝杨坚曾经评价过杨广,“武勇有机智,思密而慎独。”
这就说明杨广不但有勇有谋,更可贵的是他并不糊涂,那为什么杨广会做出那么多劳民伤财的事情呢?宇文述自己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杨广一定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才那样做的,但是力度没有控制好,因此才出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也多亏是他跟了杨广这么多年,一下子就找到了症结所在。因此他才没有站到杨广的对立面,而是坚定不移的跟着杨广走了下去,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得到了杨广的信任。
这种信任可不像一般的信任,要知道得到一个帝王的信任,还是一如既往的信任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在宇文化及造反的时候,作为宇文化及的父亲,他宇文述还是能被杨广信任,这可是几百年的王朝中绝无仅有的。
对,宇文述就是宇文化及的父亲!
现在杨广当着他的面儿说自己做错了,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多么匪夷所思!
宇文述不敢接话,只等着杨广自己说下去。
“朕三十六岁做了皇帝,到现在十一年了,朕很累!”杨广好像一下子变成了睿智的老者,在回忆他过往的经历,有些喋喋不休。
“朕见过的死人多了,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有的是朕的好友,有的是朕的死敌。但朕清楚,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就不能有半分的心软和仁慈。朕北击突厥,东征高丽,就是想给后代儿孙打下一个稳固的江山。朕开运河修驿站,初衷也是想叫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说着说着,杨广有些力不从心的叹口气道:“可是朕这么做到底有多少人明白呢?没有,没有人明白朕心中的苦衷。朕的江山眼看就要分崩离析,朕的百姓现在都已经水深火热了。宇文述,你明白吗?朕心痛啊!”
宇文述更加不敢说话了,诚然杨广说的是真实的情况,但眼下杨广确实也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别看他现在还是一国之君,但泱泱大国中到底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大臣还能听他的,有多少百姓说他的好,恐怕十不到一吧。换成谁都会心痛的!
“你知道吗?朕自登基以来,每年都要经历十几次的刺杀,但朕都挺过来了,而且还活的好好的。但朕每经历一次,朕的心就更痛一次。”说着杨广忽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宇文述道:“爱卿,你抬起头来!”
宇文述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帝王,忽然间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眼眶上还有些泪水的痕迹,不知道心里怎么就狠狠地揪了一下。
看着宇文述杨广低声说道:“你知道吗?你的两个儿子,现在……”说了一半儿,杨广停下了,仔细的观察这宇文述。
宇文述愣了,怎么好好的说到了自己的孩子,有些不解的看着杨广。杨广发现宇文述是真的不知道情况,只能叹息一声道:“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和你说一声,叫你心里有个准备,要是朕抓到他们的时候,你不要替他们求情,因为朕不忍心面对一个陪了朕一辈子的老臣啊!”
宇文述大惊,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孩子做了什么,慌乱中脱口道:“陛下,臣的逆子怎么了?难道刚刚的刺杀……”宇文述也不傻,一下子就想到刚才的刺杀了,要不然好端端的杨广怎么说到这些。
杨广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爱卿,是不是我们都老了?”
宇文述知道他猜对了,突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虎目中忽然含着泪道:“陛下,臣甘愿一死,只求陛下给臣留下一丝血脉,臣,臣叩谢天恩!”
“爱卿,宇文化及和宇文士及在洛阳造反了!”杨广淡淡的说完,起身,慢腾腾的走出了大帐,留下一个伟岸但忽然间就佝偻的背影。
宇文述病倒了,突然间就病倒了,没有人知道怎么回事。杨广并没有为难这个老臣,依旧派了随行的太医认真的诊治,但是他也知道,宇文述这次真的凶多吉少了,身病好治,心病难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