纥只感觉到割面的寒风扑来,毕竟身手不凡,咬牙挺抢,竟然冲向袭来的那将。
他已经看的明白,黑甲骑兵动作一致,却在于为首那将的指挥!射人射马,擒贼擒王,只要杀了来将,敌军可破。
十丈……三丈……近在咫尺……不过是一瞬之间!
手持长槊的大将只是抿着双唇,眼中泛着骇人的寒光。
晁纥只是望见敌将还很年轻,暗想这个难道就是萧布衣?
念头甚至快不过出枪,他闪念之间,长枪已经恶狠狠的扎了出去。就算对方的骑兵将他践踏成肉酱,但是他首先要杀了这个萧布衣!
有时候,人难免一死,就看这死是否轰轰烈烈!
晁纥长枪扎出去,对方的长槊刺过来,二马交错的功夫,晁纥胯下马儿来不及长嘶,竟然斜摔了出去,晁纥一枪刺空!
感觉到手上空空荡荡,晁纥也觉得一颗心空空荡荡,他万般无奈,千种不甘,十分希望苍天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再来一次,可能一切都会截然不同。
感觉到冰冷之刃透体而过,感觉到了敌将的眉目眼角都有说不出的冷酷无情,感觉到背心又是一凉,转瞬**辣的一片,晁纥已经飞了起来。
他临死之前,心有不甘,只是望着敌将,想知道他是否就是萧布衣!
死在萧布衣手上,也算不冤。
敌将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思,已经大声喝道:“裴行俨在此,哪个敢拦!”
裴行俨?晁纥人在空中,飘飘荡荡,茫然的想,是那个破瓦岗的裴行俨吗,果然名不虚传!
‘轰’的一声大响,裴行俨刺死晁纥之时,两军终于撞击在一起。只是一方已经迟钝,另外一方却如布满锥子的铁板一般。人飞马嘶,惨叫连连。黑甲骑兵如同惊涛骇浪般拍在对手的身上,空中人影飞舞,地上马儿悲嘶,晁纥的数百骑兵瞬间倒下了一小半。
裴行俨人似神,马如龙,一槊刺出,刺穿了晁纥,竟然把他活生生凌空带出十数丈远,鲜血空中喷洒。他勇猛无敌,力沉马快,身后的骑兵却是多少凝滞了片刻。艹师乞见到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恨不能身生双翅飞过去。见到晁纥惨死,心中痛楚难掩,嘶声道:“冲过去,困住他们,莫要让他们冲出来!”
众匪两条腿毕竟不如快马,才冲了几步,黑甲骑兵阵型再变,相撞的骑兵拨马散到两旁,后方的骑兵却是飞快的插入了盗匪的骑兵之中。
‘嚓’的一声大响,声音清脆,远传天际。
紧接着就是耀眼的寒光,让整个战场为之一亮。漫天的鲜血,让所有人的双眸赤红。
两队骑兵陷入近身肉搏之中,黑甲骑兵弃了长矛抽出马刀砍了过去,盗匪慌忙中接战,只是无论长矛短刀盾牌长弓都是挡不住马刀的兜头一击。
矛断盾裂,马刀锋锐无比,在黑甲骑兵的沛然的冲击之下,盗匪已经四分五裂,辛苦积累的骑兵已被黑甲骑兵屠戮了大半。
刀光闪烁中,人头飞起,剩余的骑兵已经抵抗不住黑甲骑兵的攻击,尤其见到晁纥被敌手带飞了十数丈,内心恐惧,只觉得这黑甲骑兵嗜血好杀,非人能抵!
裴行俨长槊再挥,震飞了晁纥的尸体,冷冷下令道:“射。”
飞箭如雨,铺天盖地的向涌过来的盗匪射过去,骑兵再起,向盗匪奔去,盗匪见到内军精英骑兵一战尽丧,如雨的飞箭摧毁了最后的一点坚持,‘轰’的一声响,已经四分五裂的逃出去,艹师乞竭力约束,只见到前军冲撞了后军,后面的盗匪挤了两旁的盗匪,一时间人挤人,人踩人,乱做一团,又哪里约束的住。
黑甲骑兵也是浑身是血,有自己的血,更多的却是敌人身上的鲜血,却是凛然不顾,马蹄纵横践踏,转瞬又是汇聚成洪流,开始席卷战场上的一切。
只要黑甲骑兵所到之处,盗匪就如被怪兽吞噬般,不见了踪影。
所有的盗匪无心抵抗,只能四处逃窜。
他们虽是人数众多,却已经完全组织不成有效的抵抗。
兵败如山倒,艹师乞只见到一面倒的屠戮,对方明明比自己少了太多的人,可仗着马快刀锐,浑然一体,竟然把自己的大军打的溃不成军,顾不得仰天长叹,落荒而逃。
**
萧布衣此刻埋伏在山腰,身后跟着数百骑兵,正向江夏城的方向望过去。那里,喊杀声隐约可闻,浓烟滚滚。
这次他们带出来的兵并不算多,只有两千有余。
兵不在多而在精,出战之前,其实已经定了胜负。两军交战,绝非只是对垒冲锋那么简单,无论萧布衣还是徐世绩,最重视情报收集工作。出兵前,徐世绩就把一切细节和萧布衣反复商讨,这些曰来,他和裴行俨一直按兵不动,却早早的派人混入敌营搜集各种情报。要扮作盗匪混入盗匪的营中,并非十分的困难的事情。
经过收集整理分析,他们得知对手多少有些狂妄,和朱粲仿佛,不要说在烽火山没有放哨,甚至后营都没有做任何冲营防备。他们大军都是远远的驻扎,提防被艹师乞知晓动向,,却是一夜急行军,推动了数十里,清晨之前休息了个把时辰,趁盗匪攻城之际,袭其后军。
他相信裴行俨的能力,也相信裴行俨定能击溃艹师乞的大军。他现在要做的事情,不过是守株待兔而已。
回头望了眼身后的骑兵,萧布衣宛若回到了当初山寨的时候。
那时候,他也喜欢守株待兔,那时候,他也带着一帮热血的兄弟,趁对手不备的时候,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可现在多了很多不同,他不再是个默默无闻的马匪,而是名震天下的萧将军。他带着的也不是几十个土匪兄弟,装备简陋,而是统帅大军,精兵粮足。
他变了太多太多,回首三年多来的一切,萧布衣有了那么一刻怅然,只觉得这一切,宛若梦中,或许不过是个梦。
人生总是如此,有时候,往往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区别。
可他最大的改变不是带的人多,武功高明了,敌人胆寒了,而是他开始不再打劫商人,而是打劫天下!
恍惚只是片刻,萧布衣转瞬恢复了警觉。
远处,尘烟高起,吵杂喧嚣的声音传来,萧布衣嘴角露出丝笑容,知道猎物已经上门了。
艹师乞若败,多半回转豫章,而这条官路正是回转豫章之路。
败军狼狈不堪,却是竞相逃命,因为身后不远处,有一只老虎在张牙舞爪。
艹师乞人在马上,还带着百来的骑兵,成千的盗匪,他已经定下了主意,只要能逃过裴行俨的追杀,当回转豫章,和林士弘合兵一处,去打巴陵。
这个仇,一定要报!
望着手下的丢盔卸甲,艹师乞胸中怒火高燃,可总是听到身后马蹄声不远不近,想着黑甲骑兵的张牙舞爪,艹师乞不寒而栗。
带着手下的骑兵急急奔行,艹师乞也顾不得上手下的姓命,行到一处山坡前,艹师乞终于勒住了马匹,因为前方不远的道路,不知道为何,堆了不少的大石枯枝,马不能过!
“奶奶的,老天都在欺负我!”艹师乞马上暴跳如雷,喝令道:“去搬开这些石头!”
手下唯唯诺诺,翻身下马,卖力的去搬大石。
艹师乞却是侧耳倾听身后的动静,突然发现身后那紧如密鼓,催人命般的马蹄声也静了下来。
总觉得有些不对,艹师乞突然心中惊凛,抬头向山腰上望过去,只见到一片乌云好像遮挡了曰光,迅即的向他这个方向飘来。
尘土飞起,碎石滚落的速度都不如半山腰铁甲骑兵的冲速!
竟然又冒出一队铁甲骑兵?
艹师乞心中大寒,想要勒马退后,可前方大石阻路,后方的盗匪纠结着一团,他虽是勒马,却不能逃命,只是原地打转。
铁甲骑兵来的好快,风一般快疾,云一般飘渺,从山腰冲到山下不过是转瞬的功夫。
萧布衣人在马上,感受着疾风割面的感觉,那一刻,再回到从前。
手中长枪一摆,众兵士毫不犹豫的放箭,远射近刺,道理用兵虽是简单,却永远都是杀敌最有效的手段。
长箭如雨,萧布衣却是摘了长弓,手一扣,已然抽出了四支长箭。
月光疾驰,似与曰光赛跑,萧布衣人在马上,挽弓扣弦,厉声喝道:“萧布衣在此,艹师乞受死!”
‘嗤’的一声大响,长箭如雷轰,如电闪,四箭齐飞,跟随呼喝之声,转瞬到了艹师乞的眼前。
呼声如雷,震的群山作响,箭矢凌厉,惊天动地!漫天的箭雨齐飞,却也是难掩那四箭的威势!
艹师乞那一刻有了种错觉,有了愕然,竟然来不及躲闪,被三箭射中,一在肩头,一中胸膛,一在小腹。长箭去势不衰,透体而过,激出三道血泉。艹师乞马上晃了下,一头栽倒在地,马儿亦是‘咕咚’倒地,却被一箭贯穿了头颅。
萧布衣四箭齐飞,无一落空,盗匪见到主将身死,轰然而散,萧布衣却是策马来到艹师乞的身前,凝立不动。
艹师乞竟还没死,嘴角一丝血迹,艰难道:“萧……布……衣,你我……无怨无……”
萧布衣收了长弓,脸上满是落寞,怅然道:“争夺天下,没有道理可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