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那张大勇方丈飘然离去,不禁一阵唏嘘感慨,当下回转山庄,各自休息。
次日起身,群雄再次汇集于大厅之内,听说那福康安神智已然清醒,便将他提了上来。
福康安走进大厅,见群雄怒目而视,不禁心如死灰,当下站在当场,不发一言。
那阿凡提的高徒阿不力克木·阿瓦克力最恨鞑子,见他一身官袍,当即气不打一出来,大声喝道:“跪下!”
苗人凤却扬手道:“且慢。给他一把椅子,让他坐下说话。”
福康安听闻苗人凤语气柔和,心中登时一喜,便如同漆黑中得窥见了一丝光明,当即老老实实,坐在旁边青年给他搬来的椅子上面。
陈家洛轻抿一口茶水,抬头道:“福康安,你我要如何称呼?”
福康安望着这个相貌与自己极其相像的男子,一时喏喏不能言语。
陈家洛见他不支声,也不勉强,眼望门外,看花红柳绿,不禁感慨捋须道:“紫禁城一别,已过了三十多年,你和我,都老了。”
福康安久在乾隆身边伺候,最会看人眼色,知道现下是个打感情牌的好机会,急忙凑趣道:“是……叔叔。”
陈家洛哑然失笑,轻叹一声道:“你叫我叔叔?那你可认识这少年是谁?”
说罢,抬手一指那个给他递椅子的青年。
福康安微微侧过头,见那青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长得十分英俊,表情十分激动,却又不是自己相熟之人,不禁有些哑然。
胡斐冷哼一声,叫道:“福康安,你可记得当年商家堡的马春花吗?”
福康安凛然一惊,尘封已久的记忆豁然想起,不禁起身伸手指着那青年道:“你是……你是……?”
墨心胸口起伏不定,思涌如潮,破口道:“我姓徐,我没你这个父亲!”
福康安登时全身一震,口中颤抖道:“你们不是……不是……”
门廊后皮帘翻卷,走出一人,正是书砚,他站到墨心身侧,口中叫道:“你当年对我母亲始乱终弃,我们不认你这样的父亲!”
福康安见这一对青年长的一模一样,情不自禁泪花翻涌,弯腰咳嗽道:“好,好,活着就好。对,他姓徐,姓徐……”
记忆回溯,终于记起当年那被他杀死的可怜镖师,是个姓徐的汉子。也终于想起多年前在山东武定县,结识的那个叫马春花的女人。
他一世风流,对他来说,引诱了那个美貌明丽的少女,不过是他一个下午的消闲玩意儿,可对于许多人来说,他这一次艳遇,却注定了许多人悲惨的一生。
因为这段露水姻缘,徐铮死了,商宝震死了,最终他也亲手害死了那个对他爱的刻骨铭心,至死不悔的马春花。
两兄弟见他真情流露,涕泪交零,情不自禁也有些踌躇,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一边无尘道长冷眼观瞧,开口说道:“他们活着,可你却要死了。”
福康安本待坐下休息,听得此言,浑身便是一僵,接着缓缓坐到椅子上,慢慢说道:“福康安既然与诸位英雄豪杰为敌,早知有今日,请动手吧。”
陈家洛诧异道:“哦,你不怕死?”
福康安闭目惨然一笑,缓缓说道:“皇上千秋万岁之后,永琰即是一国之君,以他之度量,岂能容得下我这等嚣张跋扈、气势熏灼的权臣。”
群雄听他提起永琰,又想起他昨日迷乱之际说得那些胡言乱语,不禁心中又是一阵恶寒,人人身上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圆性更是捂住习思思的耳朵,不让她听到这般令人恶心的话语。
陈家洛沉默半晌,突然剑眉一轩,问道:“如此你可想过,弃暗投明,扶持我等起义对抗朝廷,以你在军中威望,振臂一呼,当可应者云集。切莫忘了,你有一半,也是汉人。”
话一出口,“千手如来”赵半山双目一睁,开口便叫道:“总舵主,不可!”
这福康安戎马一生,除了一次与尼泊尔王公战争,打到过加德满都,算是对外。其余各战无论是平定金川,讨伐甘肃**,还是进攻台湾,无不是为鞑子镇压百姓,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手中不知有多少汉、回、苗人的鲜血。怎能容他投降?
赵半山年轻时久在南洋做苦工,因清廷残暴,受过不少苦楚,对鞑子的仇恨始终如一,心中最恨的,便是乾隆和福康安二人。
齐御风在一旁也在心中暗暗摇头,心道:“这陈总舵主果然天真幼稚,只以亲情为重,丝毫不了解政治。”当下大不以为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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