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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旭仔细叮嘱杨真一番,知道杨真全部记住之后,这才让李归把杨真带出去洗漱休息。
杨桐虽然如今已经不在朝堂,但毕竟是三朝老臣,而且还是当初的九卿之列,身份地位非同小可,如果用他的名义将此事挑拨出来,在朝堂之上必然还会得到许多支持。
王氏固然势大,而且得皇帝的信任,但这个时代的人也并非都是惧怕权势之辈,特别是那些大夫,逼急了连皇帝都敢骂,王离做的这件天怒人怨的事许多人绝对会跳出来要求惩办,有些一根筋的愤官才不会在乎权势呢,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的信仰和名声,和蒙毅冯去疾这些官痞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倏忽之间又是一天过去,呼啸一夜的寒风之后,一场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开始飘落。
天亮时分,随着寅时中的钟声敲响,咸阳城四门大开,无数等待排队的民众如同往常一样接受兵卒的检验进出城门。
而路边的许多食舍和早点食摊也都开始忙碌,公交马车也已经在叮叮当当的铃声中在大街小巷穿梭,买报的报童也背着挎包在呼喊着卖报卖报,诸多官吏也都洗漱吃喝完毕乘坐车马去上朝和上差。
整个咸阳的一切,与往日并没有太多的区别,只是多了一场冬雪而已。
一辆四辔的马车在车夫的呵斥下嘚嘚从城西门而入,数十个虎背熊腰身穿皮甲的侍卫前呼后拥,守门的禁军没有任何检查便赶紧行礼放行,马车顺着落满寸余厚积雪的西门大街直奔咸阳宫朝议大殿而去。
纷纷扬扬的大雪之中,朝议大殿门前的广场上,文武百官一如往日陆续乘车而来,各种各样的马车在划线的停车区停下,互相拱手问好之后三三两两结伴低声交谈着走进朝议大殿。
陈旭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略带英武气质但却脸色苍白的青年,许多官员都惊奇不已,拱手问好的同时不停上下打量这个相貌陌生而且微微打着摆子的年轻人。
“勿用紧张!”陈旭微笑着拍了拍杨真的肩膀,对着四周围观的一群官员说:“今日给诸位介绍一位九卿之后!”
“九卿之后……”一群官员皆都愣了一下,许多人看杨真的态度也瞬间柔和了许多。
“这位相貌堂堂的郎君乃是前郎中令杨桐杨公的嫡亲后辈,名叫杨真。”
一群官员恍然大悟,有些官员还对着杨真拱手施礼:“原来是杨公后人,失敬失敬!”
“不敢不敢,杨真见过诸位大人和前辈!”杨真赶紧挨着还礼,心情更加的忐忑和无助,感觉眼前这群人就像一群猛虎一般环伺四周,要把他撕成粉碎一般。
今日一切已经被陈旭安排好了,无论以后结果如何,他们杨氏都已经和陈旭绑在了一起,而陈旭,就是要借他之口,用杨桐九卿和三朝元老的身份,将雁门关之事彻底从阴暗之中亮出来,让天下人了解这场冲突,以此推动自己改革大秦军队的目的。
未来如何杨真不知道,但他胆敢不配合,估计陈旭第一个就会拿杨氏开刀,以陈旭如今的江湖和朝堂地位,要弄一个已经辞职回家养老的九卿,简直易如反掌,杨真兴冲冲跑了上千里来咸阳巴结陈旭,没想到见面就给他一个大彩蛋,一桶冷水将他浇入了地狱之中。
雁门关事件积怨成怒,如今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如果不能将军队的架构和管理更加细化,将士依旧如同帝王私兵一般没有太多国家观念,当兵只为官爵和封赏等目标,那么这种军队迟早是要出问题的,何况有王离这种基本上空学一身兵法却依靠祖上荫庇上位的纨绔子弟掌控军队,以后军心只会更加涣散,而雁门关这种事皇帝又置之不理的话,民众和朝廷的对抗也只会越来越强烈,积怨也会越来越深。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火山都是积累到了无法掩盖的地步才爆发出来的。
杨真跟在陈旭身后,身边围着一大群官员一边走一边询问回乡养老的杨桐的境况,而杨真一边回答,看着一步一步越来越近威严无比的朝议大殿的大门,心里越发发憷,仿佛这就是一道鬼门关,一旦踏进去就将万劫不复。
因为只要他开口,得罪的就是大秦最顶级的贵族王氏。
杨真一步一步,迈着如同魔鬼的步伐,战战兢兢看着前面的谈笑风声的青年的背影,苦涩的心竟然慢慢平静下来。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得罪清河侯,估计比得罪王氏更加可怕,眼下已经走到这一步,除开义无反顾之外,再也找不到另一条路可走。
杨氏,或者说自家那个已经老的快入土的族祖父杨桐,已经成为了清河侯对抗王氏的第一张挡箭牌。
挡不挡得住无所谓,主要是必须有这样一件东西拿在手上,这场战斗才显得比较正规。
文物百官脱履上殿,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杨真被留在朝议大殿门口,陈旭也没脱鞋施然走进威严肃穆的大殿之中,已经坐好的官员全都在暗自琢磨或者低头窃窃私语,猜测今天清河侯把杨桐的孙子带来上朝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