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仪仗,通传三省六部三品以上官员和在京师的王侯公卿,随朕前去美原镇探望上将军!”
“喏!”禁军和守候在殿前的一群宫人内侍退去,很快整个皇宫便忙碌起来,许多宫人手持谕令去三省六部王侯公卿府上传旨,随即整个咸阳惊动,上将军即将辞世的消息很快在民间流传开来。
一个时辰之后,在数千禁军和玄武卫的护送下,始皇帝带着一群文武官员乘坐马车浩浩荡荡往美原镇而去,沿途禁军鸣锣开道,旌旗在阴沉而阴冷的天气中猎猎翻卷。
队伍沉默不语,只能听见牛角号声一声一声的在寒风中呜咽回荡。
“上将军此次恐怕真的无救也,朕痛彻心扉!”天子玉辇之中,秦始皇靠坐在黑色的熊皮大椅上,神情悲切无比。
“陛下还请勿要太过伤感,生死有命人力岂能强留,上将军沉疴日久,卧床不起已有年余,自古将军沙场征战马革裹尸,上将军能安享晚年也算是一种福运……”陈旭坐在对面轻声劝说。
“左相说的是,上将军一生征战无数,如今还能躺在榻上安去,实乃幸事!”同车的蒙毅也神情戚然的劝说。
“唉,朕也知道,只是心痛,上将军乃是我大秦柱石,为我大秦鼎定天下立下汗马功劳,此一去,朕失一臂膀也……”始皇帝双眼微红,悲戚的神情和微微花白的头发看起来似乎瞬间苍老许多。
马车辘辘,百余里如今都是平坦的水泥道路,一个时辰之后,皇帝仪仗进入美原镇,频阳县官吏和诸多乡民沿途跪地伏拜,哭泣之声不绝于耳。
王氏辅佐大秦已经数十年,如今一门三位彻侯都是大秦最为名声显赫的武将,辅佐始皇帝扫平六国,如此泼天大功亘古未有,因此王氏就是整个频阳县的骄傲,从官吏到平民,都对王氏恭敬无比,通武侯征服岭南,为王氏在大秦的功劳簿上再添隆重一笔,实不亚于灭六国之功劳,然而这个胜利还没庆贺完毕,就传出来上将军即将辞世的噩耗。
而今天始皇帝和满朝文武公卿前来探望,此事几乎已经没有了半分猜疑,上将军真的无救了。
王府此时已经哭声震天,虽然王翦还未正式传出去世的消息,但来来往往的家仆和侍卫皆都神情悲凄无比。
得知皇帝仪仗前来,通武侯王贲带领全家老小出迎到镇口的牌坊下面,悲戚之中君臣相见之后,秦始皇车马进入王府,然后在王贲的陪同下走进王翦的卧室,陈旭和蒙毅两人左右相随,余下所有文武官员和王侯公卿皆在院子当中等候。
房间里面比较阴暗,大白天还点着灯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汤药味道,王翦躺在榻上,身上盖着虎皮被褥,须发雪白形容枯槁,与数年前情形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几乎看不出一丝当初野狼谷猎杀猛虎时候的勇猛和霸气。
“爹,陛下前来看望您!”王贲摆摆手让房间里的几位御医太医皆都离开之后,然后上前轻轻摇晃榻上的王翦。
王翦身体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睁开双眼,浑浊而黯淡的双眸中倒映出始皇帝的相貌之后,眼中慢慢亮起一丝明亮的光华。
“陛……下……老臣临死……前还能……还能见到陛下,实乃福运……”王翦挣扎着似乎想坐起来,但却没有成功,随即被秦始皇赶紧按住,“老将军别动,朕来的太晚了!”
看着眼前王翦的样子,秦始皇轻轻握住王翦枯瘦的手臂,“老将军为朕扫平六国打下如今的大秦江山,朕铭记于心,奈何天命难违,朕也不过是凡人君王,终不得为爱卿续命也,爱卿放心,朕会仔细照顾王氏后人,绝不会有半分亏待……”
“多谢陛下,老臣终不能再为陛下效力也……”王翦双眼之中有浊泪涌出,声音悲凄看的陈旭和蒙毅都眼圈儿发红。
“爹~”王贲双膝跪地虎目含泪哭泣。
“男子汉……大丈夫,死则死尔,哭……个屁……”王翦一如既往的对儿子不屑一顾,骂完之后脸上露出一股如释重负的笑容,干枯的手紧紧抓住秦始皇的手,“陛下勿用伤感……老臣一生沙场征战,付出良多,所得也良多,陛下给老臣的赏赐不计其数,此生也算享尽尊荣,死而无憾……老臣去世后,丧事尽皆从简,勿用奢制陵寝,只得一坟冢足矣,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老臣一生厮杀,虽得泼天功勋,但也造成无边杀孽,如若死后再得荣华,恐殃及子孙也,还请陛下答应老臣!”
此时醒过来,王翦精神似乎充足,眼神明亮头脑清晰,说话顺畅无比。
但这个情形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生命最后的回光返照,只是一个生命即将逝去之前最后的爆发的一丝生命能量,而他,似乎也只在等皇帝的到来。
秦始皇微微沉默之后还是很快点头答应:“虽然朕不想答应,但既然爱卿执意如此,朕自然应允!”
“老臣多谢陛下!”王翦微微点头,慢慢松开始皇帝的手说:“陛下恕罪,老臣最后还有几句话想单独和清河侯说……”
“无妨,朕和蒙卿先出去,爱卿若还有何要求,告诉朕和清河侯都可以!”秦始皇并没有丝毫犹豫带着蒙毅转身走出房间,王贲也赶紧跟了出去把房门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