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焉支山绵延起伏的山岭照耀着整个大地,野草在初秋的晚风中起伏摇晃,金色的光芒下整个天地一片灿烂的金黄。
月氏王率领大军离开王庭已经足足一天,但却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王庭四周的放牧牛羊马匹的族人都开始赶着牲畜归圈,无数帐篷和毡房之间开始升起袅袅炊烟,一股股熬煮青稞马奶和烤肉的香味逐渐开始弥漫。
大帐之中,王子召集了一群留守王庭的幕僚和属臣还有数十个年轻美貌的女子正在饮宴作乐。
这次月氏王前去攻击羌人,带走了几乎所有的王族和王子,但唯独留下他镇守王庭,这个消息让他喜出望外,如果不出所料,这个也是在暗示所有月氏部族,等到大王死后,他就会登上月氏王位统御整个月氏,因此王子觉得自己可以开始庆祝一下,而参与饮宴的幕僚和属臣也皆都开始猛拍小王子马匹,希望将来能够跟着得到荣华富贵。
热烈的畅饮之中,似乎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随后就连放在案桌上的酒杯碗碟都在跟着微微震动。
大帐之中安静了一下然后很快又热烈起来。
“拨毒王子,看来是大王得胜回来了!”一个幕僚欣喜的站起来说。
“既然是大王回来了,我等还是要去迎接!”拨毒王子略有些胆怯的丢下搂在怀中的一个少女站起来。
“王子说的不错,大王战胜烧当,这是我月氏数十年难得的一次大胜,说不定过几天大王就会宣布您继承王位的事情了,到时候我等一定听从王子的安排!”
“哈哈,本王到时候绝对不会亏待诸位!”拔毒醉醺醺的笑着带领一群同样喝的五迷三道的幕僚往大帐外走去,而跟在最后的温不破却脸色非常难看,同时仍旧有些隐隐的担忧转头倾听马蹄声音传来的方向,不过片刻之后他立刻脸色大变的冲上去一把抓住拔毒的胳膊大吼,“王子,赶紧召集王庭护卫,秦军来了!”
“哈哈~~”一群幕僚皆都如同看猴一样看着急的跳脚的温不破,许多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温先生莫要瞎说,我王庭距离大秦边境上千里,而且沿途还有大大小小数十部众,秦国大军怎么会突然杀到王庭来。”
“哈哈,不错,温先生一定是喝酒喝醉了!”
“完了,月氏完了……”
看着拔毒王子和一群幕僚嘲弄的言语和表情,看着四周也如同他们一样毫无所动正在生火做饭驱赶牛羊的族人,温不破脸色苍白的喃喃自语着慢慢走进大帐之中,步态蹒跚几乎摇摇欲坠,仿佛突然失去了魂魄一般。
月氏王出兵攻击羌人在东南方向,而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却从西北东北了两个方向而来。
温不神情呆滞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端起一杯马奶酒,手臂颤抖数次也没把酒灌入嘴里,而是浇了一胸口。
“完了……月氏完了啊……”
两行浊泪顺着温不破的脸颊滚落,然后伏在案桌上哭的稀里哗啦如同一个孩子。
闷雷般的声音越来越大,继而如同贴地惊雷一般滚滚而来,地面震动的越来越厉害,渐渐的,站在帐外引颈探望的拔毒王子和一群幕僚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与此同时,整个王庭营地也开始变的慌乱,有经验的战士已经感觉震动传来的方向并不是大王得胜回归的方向,因此许多战士都开始惊惧不安的拿上武器骑马直奔王帐而来。
距离王庭五里之外的东北方向,一支全副武装的秦国大军如同一道漆黑的潮水,列开绵延近五里的阵线往月氏王庭汹涌而来。
而同样在距离王庭七八里之外的西北方向,还有一支更加强大的秦军同样黑压压排列成七八里的一道黑色墙壁呼啸而来。
黑色的大秦龙旗在落日余晖呼呼啦啦翻卷着散发着遮云蔽日的凌厉气势。
而在两支大军前方,还有一些月氏人的哨探正在策马亡命逃窜,但随即被撕裂空气而来的长箭射翻在地,然后很快被凌厉的马蹄踩踏成泥浆,马蹄过后只能看见一滩血色的肉泥。
“呜~呜~呜~~”
伴随着同样悠长而低沉的牛角号声,两支大秦军队开始加速,万马奔腾中草屑四溅尘土飞扬,掀起的烟尘弥漫数十丈高,仿佛沙尘暴一般对着月氏王庭席卷而来,黑压压的大军很快就出现在月氏人的眼中。
“秦人来了~~”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惊恐呼喊,整个王庭瞬间如同炸窝一样,惊恐、慌乱、哭喊、奔逃乱成一团。
两支黑色的大军携毁天灭地之势径直杀入王庭。
无论妇孺老幼,无论王族平民,只要是稍有反抗迎接的就是密密麻麻而来的箭矢和雪亮的马刀。
黑色的大军如同潮水一般弥漫方圆数十里的王庭,一座座帐篷和毡房被划破掀翻,马蹄踏翻燃烧的火灶,飞溅的火星点燃帐篷和毡房,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惨叫,四面八方都有浓烟滚滚而起。
宁静而美丽的湖泊四周瞬间变成人间地狱,残肢断臂随着惨叫飞舞,血水在夕阳下如同泉水一般泼洒。
没有怜悯,没有仁慈,没有犹豫,只有面冰冷无情的杀戮和践踏。
这是两个不同种族在交融前的痛苦分娩。
只有经历一场撕心裂肺的痛楚之后,经历征服和被征服的阵痛之后,才会唤来更加长久的和平与安宁。
如果还有仇恨,那么需要把仇恨彻底湮灭。
而只有死亡和恐惧,才会让仇恨变成一种顺服。
“温先生救我~~”年轻的王子连滚带爬的冲入大帐之中抓住仍旧还在发呆的温不破。
“救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向秦军乞怜投降吧!”
温不破打落拔毒王子的手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脸色苍白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犹豫许久之后如释重负一般往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下去。